第四章 懷璧其罪 (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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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嫡出,三郎雖是嫡子,卻又非長,姑父對你們的期待,是不同的。”
此刻李綏已將姑母想要讓她勸慰的話說盡,便不再多言,這般淺顯的道理,父子都懂,然而楊崇淵一生爭強,如何會向自己的兒子反省過錯,楊延脾性看似溫和,卻是內裡固執,對於那些錐心之語更是會鑽牛角罷了。
此時室內一片寂靜,只槅門處的紗帳邊卻不知何時立著一抹身影,靜滯片刻,終是未進,反倒轉而離去。
近前的楊延筆下已能看出幾分觸動,筆尖隱隱有幾分輕顫,許久,久到李綏以為眼前人不會再說話了,卻驟然聽得一個聲音緩緩道:“阿蠻,你可曾想過,皇室終究對我們楊、李兩家有知遇之恩。”
聽到這裡,才算是露出了癥結所在,楊延一生仁善,就連最終薨逝,朝臣為他擬的也是“昭仁皇帝”這樣的諡號,這些連她,也是比不得的。
可在這般的亂世,仁善是好事還是壞事,李綏無法斷言,也不敢斷言。
天家陳氏待楊、李兩家的確極好,從周朝開國,便重用五姓七望之首的隴西李氏、弘農楊氏,高宗更是將李綏的母親,那個他最寵愛的女兒嫁給了李綏的父親李章,臨終時又將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託付給了姑父楊崇淵。
便說是天恩盛寵,也不無不可。
但這一切,更多是周朝初立,社稷不穩,必要拉攏身為百年世家,又有開國之功的楊、李兩家,才得士族歸心,天下安定。
但這一切在先帝一朝,局勢便已開始逆轉,先帝自少年上位起,便對楊崇淵這個託孤大臣生出不滿,對楊、李兩家也漸生猜忌,暗中培植四世三公的上官氏,一點一點剝奪楊氏兵權,剪除李氏在朝中的勢力。散佈眼線,死死盯住楊、李兩家的一切動靜,只等蓄力待發,一網收盡罷了。若非後來先帝急病纏身,彌留之際將皇位傳給一母同胞的弟弟,當今的聖上,如今楊、李二氏是如此地步尚未可知。
自古以來,君王與重臣從來都是這般相生相剋,君王駕馭重臣才得安享天下,重臣倚靠君王才得施展抱負。重臣權勢漸盛,難以駕馭時,便又會成為君王眼中臥榻鼾睡的權臣,殺之方心穩。可若重臣勢微,又如何不是落入兔死狗烹的地步?
正是如此,以如今上官氏為首的天子一派對楊、李兩家步步緊逼,楊、李兩大家族與天家也早已是背道而馳。
在這場博弈中,從無對與錯,不過是人人貪戀權欲罷了,這君臣之間,便如一對同床異夢,只能同甘難以共苦的夫妻。又能說是誰不仁?是誰不義?
“盛極必衰,古來都是這般道理。大勢所向,非你我之力可挽,更何況,你我還處於這漩渦之中,如何自拔?”
難道要倒戈相向?自相殘殺?
還是將自己送向對方的刀口之下,以求捨生取義。
這句話李綏沒有脫口而出,卻已是不言而喻。
楊延聽到這裡,眸中微動,終於抬起頭來,轉而看向身旁的人道:“難道就因此,我們便要為董卓、曹孟德之流,做這當朝的——”
賊子。
對上楊延熠熠的眸子,李綏自然知道他想說卻未曾說出的話是什麼,因而放下手中的松煙墨,定定對上楊延的眸光,正襟凌然道:“天下大勢,瞬息萬變。如今這般,不僅是我們選了這時局,也是時局選了我們。”
感受到楊延眸底細微的變化,李綏不由嘆息,將最後一句話輕而緩的道了個乾淨。
“如今你我要做的,能做的,便是保全身邊人,若非要這般求一個非黑即白,便只會是自尋煩惱。”
李綏沒有說下去,但其間的意思,二人之間早已明白。
楊延想在這場劍拔弩張,你死我活的拼殺中尋一條平衡共處之道,太過天真。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