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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奴二話不說，將黑糊糊的藥湯一口飲盡。他還在想著兩人先前的問答，心道自己平生第一次說謊，騙的卻是救命恩人。
藥湯入口苦澀，正如心頭滋味。
見雪奴把藥喝完了，周望舒便向窗邊走去。
雪奴把碗放好，視線卻一直沒從自己另一隻手上拿著的木棍上移去。他從未見過這東西，直覺是什麼好吃的，看來看去，實在是忍不住了，大著膽子問：&ldo;這是給我的？&rdo;
周望舒坐在窗邊，碾碎一粒花生灑在手心，引來一群雀鳥。直到雀鳥飛盡，他才用眼神掃過雪奴，朝少年招了招手。
雪奴將東西遞給周望舒，見對方雙手拿著棍子，分向兩旁扯開，拉出一道極長的銀絲，眼神明澈溫潤，然而他看著的不是自己，而是手中這玩物。
周望舒淡淡地答道：&ldo;買藥送的。&rdo;
&ldo;是……糖？&rdo;雪奴瞪大了小鹿似的眼睛。
&ldo;小孩子玩意兒。&rdo;周望舒隨口道。
&ldo;甜嗎？&rdo;雪奴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再問。
周望舒見他那模樣，似乎心有不忍，輕輕晃了晃手中的東西，道：&ldo;拉絲麥芽糖，很甜。&rdo;
雪奴站在周望舒身前，低下頭，試探性地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雙眼瞪得跟貓似的，&ldo;好甜！原來麥芽糖是這種味道？&rdo;
客棧夥計送來數桶熱水，將屋裡的大木桶倒滿。
周望舒把木棍遞迴雪奴手中，望著窗外自顧自倒酒喝，道：&ldo;洗澡換衣服，明日午時出發。&rdo;
雪奴舔著嘴唇，差點沒把牙粘掉，用力點頭，竟將那兩根木棍擦乾淨收進懷裡。
周望舒皺眉，可也沒說什麼。
看雪奴迅速跑到木桶邊，背對自己脫光衣物。少年身形修長漂亮，肩胛單薄，背溝深陷，因為連日受餓捱打，瘦得一對蝴蝶骨像翅膀般突出。
雪白的面板布滿青紫淤血，微卷的紅髮落在腰窩。
&ldo;你幹什麼？！&rdo;雪奴正費力解開手腳腕上包裹銅鈴的布條，周望舒突然出現在身後，捉住了他的手腕，瞬間如墜冰窟，&ldo;不……&rdo;
周望舒抽劍連劈四下，銅鈴斷作兩半應聲落地。
雪奴滿臉驚詫，周望舒近在咫尺，身上帶著淡淡的酒氣。這名劍客身高八尺，眉目如畫，武功既高，人也是如此正義不凡，在他年幼的心中，簡直如同劉玉所說的先聖完人。
少年忍不住落下淚來，真心誠意跪地，磕了個響頭：&ldo;您的大恩大德，無以為報。&rdo;
&ldo;男兒膝下有黃金，只可跪天、跪地、跪父母。&rdo;周望舒回到窗邊繼續喝酒，窗外吹來寒氣，將他的呼吸化為白霜。
雪奴將自己整個泡在熱水裡，心中矛盾異常。
他思慮片刻，&ldo;嘩啦&rdo;一聲將腦袋探出水面，張口就要對周望舒坦陳實情，卻見對方目中染上淡青天光，彈劍作歌。
&ldo;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rdo; 他唱了一會兒，見雪奴愣在水裡，不知想說什麼，&ldo;借問誰家子……&rdo;
雪奴與周望舒視線相交，又打了退堂鼓，只輕輕說了句：&ldo;我叫柘析白馬。&rdo;
永初元年九月初六，天空飄著小雪，兩人離開集鎮。
周望舒翻身上馬，目不斜視，將馬鞍後頭空出一截。
雪奴卻自覺走在前面，接過韁繩為其牽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