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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汀不一定在下面。或者真的不在。而鄧莫遲一向不是這種樂於做無用功的人,有時候,他承認自己挺懶,比如以前……那是非常遙遠的事了,他覺得養小孩麻煩,談戀愛也麻煩,看著弟妹和戀人,他時常看不懂他們對自己的依賴。然後時間告訴他,被依賴才是幸運,這些關係都並非可有可無,失去會痛,眼睜睜看著失去,就會痛得要死。
可這是他的錯嗎?找不出第二個人來回答,反正只剩他一個了。鄧莫遲席地坐下,更用力地鑿他的湖面,也不知鑿了多久,湖面還是平滑無痕,連他的皮帶扣都沒有磨損。這才是最讓人絕望的,世界維持靜止,鄧莫遲靜靜地想,我又在做無用功了。但他準備繼續做下去,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他太擅長保持了,因為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麼,想走到哪兒,所以困在原處也沒有關係。陸汀覺得他來去自由,總有要走的路,卻沒有非要停留的地方,後一句或許沒錯,但前一句,未免對他誤解太大。
可他就算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消極和懦弱,也來不及向陸汀解釋了。
就這樣吧。鄧莫遲想。困在此時此地,他進入不了任何人的內心,因為沒有任何人和他處於同一個維度的世界。那就這樣吧。就這樣吧。這想法遊魂似的纏繞著鄧莫遲,如果不是聽到了聲音,他確認自己會一直鑿,鑿到手爛掉,那就換一隻,或許某一個時刻他會看到一點變化,或者有什麼東西從天而降,讓他痛快地死,這些和肚子上的血洞流乾相比,說不清先來後到。
但偏偏他的耳朵保持了靈敏,在雕鑿聲中,他聽到了更為清脆的聲音,是有人在笑。
「我也來等車,想著也許會碰到你呢?就把傘帶上了,沒想到這麼巧。」
「我真的有腹肌哦!不信你就摸摸。」
「你喜歡吃黃芥末醬還是千島醬?我味覺不怎麼靈敏,尤其感冒發燒的時候,覺得它們倆其實都差不多……我這種人居然還老愛做飯,哈哈太災難了吧。」
「你喜歡……」
「你喜歡。」
這些話都是笑著說的。好熟悉的話。鄧莫遲凝神回想,從最開始相識,到最後,在黎明時抱著他,陸汀都不是愁眉苦臉。為什麼面對他陸汀總是有用不完的笑容?這對鄧莫遲來說,就和為什麼自己一忘就是毫無印象,一記就是事無巨細一樣費解。
那麼,當他掙脫自己的手,被拽下深淵時,藏在面罩之下的,也是笑容麼。
那麼陸汀有沒有說話。
鄧莫遲真想聽聽他最後對自己說了什麼。
「老大。」
笑聲又響起來了。輕得轉瞬即逝,所以鄧莫遲必須停下自己叮叮咣咣的手。那人其實很少大笑,身上壓著的那點教養和貴氣,總讓他笑得含蓄,這是鄧莫遲早就觀察出來的,也是他兩次認識陸汀,都一樣得出的結論,陸汀的笑只是嘴角的熱,開心地叫著他的名字,溫度和話語一同撥出來,酒窩就綻開在臉上。
鄧莫遲放下皮帶,抱起雙膝,臉也埋下去,把自己蜷成一團。因為陸汀的聲音又停止了,原先在四面八方,也讓他辨不出方向,他想把自己縮小就可以緩解疼痛,但立刻又發覺,疼的不是肋下的血洞。陸汀所經歷的一切早已完全傳遞到他身上,到現在,它們在他內心不斷衝撞,就像一盤磁帶被拆開,帶子將他的心臟纏緊,從菜地裡紮起的花束,到車站相遇後獨自迎來的發情……鄧莫遲全都看了個清楚,他甚至能看見陸汀小時候坐在飛行摩托後座時看到的下層城市,能聞見身前陸芷的發香,他甚至還能看見關住陸汀的衣櫃,數清裡面乾癟的壁虎和老鼠!
這幾乎把鄧莫遲摧垮。過量資訊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可他在乎的,這樣強硬地、持續地降臨,無異於是要逼出他的瘋狂。鄧莫遲用力掐住手背,指甲嵌入肌膚,摳出了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