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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懼怕、茫然。
一念湧上來的脆弱情緒實實在在證明瞭沈大姑娘並非無堅不摧。
在很多人眼裡,甚而在謝折枝心裡,沈清和此人笑裡藏刀離「怕」字相差甚遠。
但清和自己知道,她孤寂了多少年,受排擠了多少年,她害怕一個人沒著落地呆在人群。
如同八歲那年被蘭家姑娘一封書信騙出門,原以為能得到珍貴的友誼,不成想得到的是冷嘲熱諷,是滿懷期待去,最後心血都要冷了的孤單。
彼時喊住她的人是阿池。
眾星捧月的阿池在她最落魄無助想哭的時候喊住她,結果還沒帶她融入那圈子,小太陽般燦爛生輝的人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
鮮血浸透衣裳。
滿眼的紅。
熱烈赤誠的好,震顫了清和的心。
阿孃生下她的當天抱憾離開,阿爹因阿孃的死遷怒在她身上,姨母忽然成了繼母,生下小她三歲的弟弟,祖母嫌她晦氣,素日沒個好臉色。
文臣家的嬌小姐嫌棄她病歪歪,武將家男男女女看不上她弱不經風,沒人願意真心實意和她做朋友。
利箭襲來,她不敢相信會有人性命都不要去救一個僅僅三面之緣的人。
現實給了她銳利一擊,切切實實告訴她:你看,有。
池蘅膽子太大了。
六歲的池蘅用性命換來她的平安,莽莽撞撞闖進她冷徹孤寂的心房,顛覆她的認知,震盪她的神魂。
她習慣那些年望著一堵牆發呆,因為阿池說不準何時會爬上牆頭頑皮地沖她燦笑。
表面冷靜理智的沈大姑娘實則早早就瘋了,她偏執,如蒲葦柔韌,如磐石堅定,她用滿腹才學來豐盈年少枯萎的內心,漸漸忘記了怕,裝出好一副溫柔恬淡與世無爭,吸引小將軍投來的目光。
看不見,就會想念。失去阿池,她會變得不再完整。
客棧生意火爆,站在樓梯口的姑娘膚白貌美,眼睛微微失神,長發如瀑綿延至腰際,唇色是嬌艷的花瓣色。
清和出門前特意塗上口脂掩蓋病色,她捂著錦帕低低咳嗽兩聲,平靜地迎上週圍人的好奇打量。
阿池就藏在這些陌生面孔裡等她來尋。
她微抿唇,運起理智一腳踩下方才如雲翻湧的不安,目光一寸寸挪開。
明目張膽的態度逼退不少人,行走江湖,老人、小孩、年輕漂亮的姑娘,此三招惹不得。
識趣的人斬斷了對漂亮姑娘的興趣,清和絲毫不受影響,安之若素,一身柔弱,煢煢孑立,和這熱熱鬧鬧迎來送往的俗世格格不入。
高談闊論的錦衣少年不是。
舉杯獨酌之人不是。
面容冷艷眼睛一直盯著樓上的不是。
都不是。
那些陌生的眼神沒有一個能讓她產生親近溫暖的感覺。
阿池不在這。
怕看漏了,沈清和詳細逡巡一遍,確定無遺漏,腳步堅定地往客棧外走。
她愛慕阿池,心會為『他』怦然跳動。
人就是這樣奇怪,你在心裡痴纏不悔地念『他』千百回,眼睛看不到的,心會誠實地感知到。
……
三月份的春天,沐陽城街道行人如織,太陽不算熱烈,池蘅停在梨花樹下好整以暇地等她來尋。
光明正大的『捉迷藏』,多少年沒玩過了。
她剛學會易容的那兩年最喜歡和家裡人玩,算算還是第一次和清和姐姐玩這小把戲。
她盼望清和能一眼認出她來。
心裡竄出那麼幾許少見的矯情。
天地清明,春風拂柳。
若有一人能在茫茫人海不被皮囊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