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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著一紙空空不肯著墨,暗笑自個兒不知何時竟開始得意於這些巧合世事,就好像也信了神鬼天命。
夜深過半,還不見她歇,薛暝上前輕催了兩句。薛凌笑笑將筆往硯臺裡蘸,道:“好了好了就好了。”
薛暝無聲要退,她道:“等等,等等,你別走。”
薛暝只當她有事交代,再往近處湊了些。卻見薛凌用筆婉約,在紙上先寫了個“李”字,笑道:“咱們呆不了許久了,且將要做的事理一理,一樁樁辦下來,辦完了就回去。”
薛暝輕道:“嗯。”
餘下便是她碎碎唸叨,桌上燭火高照,腳下冰盆融了一半,只剩拳頭大小的塊子在寒水裡漂來浮去。
薛凌橫撇豎捺,總算寫的不是經年夢魘,她道:“我們先去給李伯伯上個香,看看哪日適宜遷墳,這事兒最要緊,我也不懂裡間規矩,你尋個好的風水先生來,至少要比司天監的蠢狗好些。
要去李敬思處一趟,這也要緊,咱們既丟了東西,保命憑仗就只剩他這塊了。以我跟他.....”
她頓了頓,還是續道:“以我跟他的過往,總不至於....另來要去宮裡頭,再往蘇凔處。
江府那頭也要過去,再有就是...”她拿筆頭指了指隔壁方向:“她既不肯跟我們走,就尋個好路子,安排妥當些。
別的,等事成了,先往明縣一趟。”
薛暝道:“去那做什麼。”
薛凌頓筆,撇幹上頭墨,掛到架子上才答:“也不是去那,是去那近處,當年我落水被衝到那,估摸著落水的地方不遠。
既無別事,想回去看看。”她猶豫了片刻,還是和盤托出:“我在那....不得已殺了個人,想去看看他屍骨在不在,也...也帶他回平城。”
說罷起了身,笑笑要往裡屋去。薛暝沒應話,卻是重重點頭。他甚少聽她提起當年事,何時殺了個要特意去收屍骨的人,更是從未提過。
薛凌心中戾氣大緩,進得寢居脫了外衫躺在床上。她是....甚少想起過丁一,再想當時一路跟著的人不少,可能撿的也只有這一個。
要回去,能撿的還是撿一撿,撿回去也與魯伯伯葬在一處,都在平城外。
幾個呼吸間,她便睡的熟。翌日晴好,早膳後,照例有人來報朝事,卻道是“朝間只議了祭天,別的,都沒了”。
薛凌本已不在意這些,由得他說什麼,都笑笑稱“知了”。那人又絮叨幾句,她方知,離京兩月,魏塱倒有一月半沒開朝事。
東南戰事不休,西北各自稱反,確也沒什麼要議,揮退來人。薛暝上前道“香燭冥錢都備了,園中馬車也有空餘,隨時去得”。
薛凌看過天光,興致盎然喊“那走”。起身後又道:“順路我想去佛殿看看,你我都穿素些。”
薛暝點頭,瞧她今日原是底下丫鬟撿的衣裳,翠衫絳裙,大朵大朵的水蓮花燃在身上,燦爛明媚。
薛凌換了套灰素袍子,作男子樣挽了髮髻,親拎著一籃子冥物往壑園外,人上了馬車忽地記起,離京時,那個車伕張二壯死在了路邊,壑園裡平白少個牽馬的,回來居然沒人問起。
她撩簾,縫隙裡看今日趕馬的是個花白鬍子老頭。老頭好,活了一把年紀,總該知道啥叫不能自尋死路。
隱佛寺還如昨,正門走不得,車馬行至後偏門,便要行路登階上去,再過叢林方至後山荒野處。
兩月不來,又是草莖亂橫,夏日裡,還吹開些不知名黃的白的野花,斜七豎八擋在道兒上。
薛暝攔住薛凌,自個兒走在前頭,邊走邊將枝葉往兩旁順開。薛凌笑道:“我看別的墳頭也月月日日沒斷過香火,那些人是從哪走的,天上飛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