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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州到達京城的時間,倒比薛凌晚了好幾日,安城損失的,是平安二城近三月的口糧。主事的嚇的幾乎要自盡,先自查了兩日才惶惶上報。沈元州覺得事有蹊蹺,請了親自回京。
早朝散罷,魏塱將這位年輕的武將召到了御書房。
“元州一切可好”?這句話,他問的多少有幾分真切。如今登基已快三年,百官自是大多歸心。可當初剛剛登基之時,他甚至不敢正眼去打量自己的母妃。
從龍之功,原是霍黃兩家為首。一朝事成,霍準貴為丞相。黃家女兒名為太妃,實則統領後宮,近乎垂簾。按輩分算,他還得叫當今的黃老爺子一聲外公,吏部黃靖愢一聲舅舅。
兩家勢力,表面看著平衡,偏西北戰起,黃家無武將可用,最終霍家二兒子霍雲暘力挽狂瀾。
魏塱慶幸之時,又如坐針氈。西北那塊地,於梁國而言,外鎮胡族,內脅朝綱。若盡數給了霍家,此後文武兩道,無疑盡在霍準之手。他這個皇帝,只怕活的還不如個木偶。
此番水深火熱,唯有沈家沈元州上書道“西北兵敗是防線單薄,兵力不便調動,請將平安二城割據自成一線”。
新帝登基,正是用人之際,可也不是人人都有這個膽子,明面往霍準臉上扇耳光。於是魏塱力排眾議,將沒有帶兵經驗的沈元州送去了烏州。
好在這幾年都無戰,他又明裡暗裡大力扶持沈家勢力。沈元州肩挑大樑,卻也沒辜負他一番信任。此行雖風塵僕僕,但臉上仍不掩飾堅毅之色,魏塱瞧著多少有些欣慰。
細說起來,當年之事無非君臣之道,但雪中送炭的情誼,人總是分外惦記。何況,沈家是他一手扶植起來的,既不姓黃,也不姓霍。
這個天下,可能來的不正。那又何妨,他仍是真龍天子。
沈元州先行了大禮:“臣有罪。”
魏塱一揮手,小太監自覺的退了出去。他才看著沈元州道:“起來吧,書信朕已看過了,朕要你親自講講。”
胡人、糧倉、暗道、平城。沈元州早就草擬過對話,將事發經過和一些疑點飛快的說了一遍。
魏塱皺了眉頭:“確定是胡人所為?”
沈元州道:“臣不敢妄言,此次事件中,一名守卒身死,屍身送至烏州,臣親自看過,確實為胡人所用的彎刀。另一名受傷的口供也是說胡人所為。”
“那元州有何疑慮”。魏塱腦中念頭已經過了千帆,臉色卻絲毫未改,拿手指敲著桌子問沈元州。
“凡城鎮密道,皆為機密,軍機要道尤其如此,非一城之主不可得知。此次胡人卻是從安城密道進入,若非城主監守自盜,那就是誰洩漏了密道圖。臣只怕平安二城的部署一樣,陛下要查,不能只查安城”。沈元州記得這個皇帝剛登基的樣子,天家風範之下還有一絲掩飾不住的生澀。
沈家也曾想過,原太子之事有何蹊蹺。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是去捧這位新的九五之尊?還是堵上身家性命去拉一個殘廢,這個選擇,其實很好做。
魏塱道:“剛剛元州說胡人並未劫走所有糧草。”
沈元州沒想到皇帝又問回這個問題,小心的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答:“是,事後清點,糧倉只空了一座半。但賊人歹毒,離去之時,放置了大量白砒石,又以煙火燻之,故而剩下的盡數沾染了劇毒。臣懷疑,胡人是個幌子,分明是有人故意算計安城糧草。不管此人是誰,他原可以直接用白砒石毀了所有,卻要自作聰明,帶胡人來搬。”
魏塱道:“你講的有道理,但也不能排除胡人拿不完,所以放了把火。安城境外,應該是羯人的地頭,他們部落分散,非戰不集,所以這事倒也難說。”
沈元州趕緊又跪了下去:“陛下聖明,臣罪無可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