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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2)
老金有一雙兒女，大的是閨女，名叫翠兒，女孩子家靦腆，幫著媽做事，不大拋頭露面。弟弟金首志年方十六，天生的搗蛋鬼。可疑的馬匹和陌生人，引起了金首志的好奇。金首志打心眼兒裡喜歡那匹馬，從前看到後、從頭看到腳。那馬可真好，鬃厚襠寬，皮毛光潤，宛若錦緞，渾身棗紅，四個白蹄，連嘴巴也是雪白的。若不是爹提防得緊，他準會牽馬出去遛遛。當爹的有意不讓兒子和來人接觸，總是想方設法把他支開。金首志人小卻有心計，悄悄湊了過去，問：&ldo;那馬是千里馬吧？&rdo;
張獸醫咧嘴一笑，說：&ldo;還不是，算駿馬。不過，俺這馬可有名堂，叫做踏雪嚼雲！&rdo;
金首志問：&ldo;赤兔馬也就這樣吧？&rdo;
張獸醫搖頭，說：&ldo;比不上，關老爺的馬日行千里，夜走八百。&rdo;
金首志點點頭，說：&ldo;依我看，你才不是啥獸醫呢。&rdo;
張雨亭哈哈大笑：&ldo;說的是，劁豬騸馬，和卵子打交道有啥出息？&rdo;
金首志眼睛一亮，問：&ldo;啥有出息？&rdo;
張雨亭撇撇嘴，道：&ldo;亂世出英雄。&rdo;
金首志說：&ldo;我知道了，你是綠林好漢？&rdo;
張雨亭又笑，說：&ldo;闖江湖的吧。&rdo;
金首志追問：&ldo;江湖有啥好闖的？&rdo;
張雨亭說：&ldo;嘿嘿，豬圈難養千里馬，花盆不長萬年松。&rdo;
金首志說：&ldo;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吧？&rdo;
張雨亭說：&ldo;咦？你小小年紀的，肚子有墨水哩。&rdo;
金首志也不客氣，說：&ldo;唸了幾年私學館。&rdo;
張雨亭說：&ldo;比俺強，俺斗大的字不識一筐。&rdo;
金首志還要說什麼，一見爹進來，就乖覺地溜走了。
常言道，做賊心虛。但凡走匪路的人都小心謹慎，不願在一處久留。張獸醫時刻提防，怕夜長夢多，怕節外生枝。第四天早飯罷，他擦擦嘴角說：&ldo;人得食馬得料，二老救命之恩，容當後報！&rdo;
老金再次打量他，終於忍不住問：&ldo;大兄弟，你是做啥的？&rdo;
張獸醫說：&ldo;金大叔，就別問了。雨亭告辭了。&rdo;
老金不想挽留，磕打磕打菸袋鍋兒，吩咐老伴說：&ldo;給多帶些乾糧。&rdo;
在張作霖無數次逃生的記錄裡，這個清晨相當美好。清醇的氣息在田野裡瀰漫，時隱時現的霧氣在林間、河灘纏繞，遠遠近近的鳥兒婉轉歌唱。老金夫婦一直送到門外，話別之際，張作霖從褡褳裡摸出一根金條，塞到老金手裡。老金驚得跳起來，還沒回過神，只見他翻身上馬，一溜兒煙塵而去。
晨光熹微中，老夫妻面面相覷，身體如剪紙般微微顫抖。金條彷彿是燃燒的火炭，拿不得又放不下，老金呆了呆，說：&ldo;不是好道上的人！&rdo;
女人說：&ldo;我看是鬍子。&rdo;
老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ldo;唉，土匪鬍子義氣才重呢。&rdo;
一回頭，見閨女翠兒正向這邊張望，滿臉好奇，一雙好看的眼睛撲閃閃的。
娘說：&ldo;你啥也沒看見！&rdo;
爹說：&ldo;不該說的不說！&rdo;
神秘的張獸醫小住三日，徹底改變了金家的命運。留下的那根金條，壓得老兩口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