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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貨公司標籤:2008年冬季新款羊絨線,建議零售價388元。
標籤背面是父親的手繪示意圖。他用齒輪廠圖紙描邊,在等高線縫隙裡畫滿手語分解動作:右手拍左胸代表"爸爸",雙手攏成心形是"愛",掌心向上託舉的動作是"驕傲"。最後那頁畫著戴圍巾的小人,氣泡對話方塊裡寫著"冬至暖和"。
我抱著圍巾衝進雪夜,道口警示燈把毛線染成血色。當年父親追著火車跑的畫面突然有了聲音——他喉嚨裡發出困獸般的嗚咽,手指被車窗扔出的可樂罐劃破,卻笑著接住空中飄落的淺藍色毛線頭。
"他管這叫摘星星。"母親跪在銀杏樹下燒紙錢時突然開口,火光映亮她新染的黑髮,"火車燈光照在毛線上,就像流星落在手心。"紙灰粘在未完成的圍巾上,像一群迷路的黑蝴蝶。
春分前一天,我在巡道時發現生鏽的道釘旁開著簇野茉莉。花根處纏著段灰白毛線,順著鐵軌延伸成斷續的虛線。跟著這條線走了七公里,道砟縫裡陸續冒出線頭:灰白、靛青、杏黃最後停在山坳間的廢棄道班房。
破窗裡垂下半條圍巾。
那是我在少年宮畫展上見過的紅圍巾,此刻正隨山風輕輕搖晃。三十三種紅色毛線編織成火焰的紋路,起針處彆著張糖紙,上面印著1997年最流行的酒心巧克力廣告。圍巾兜裡掉出盒受潮的駱駝牌香菸,煙殼背面是父親的字跡:"給冬至換新毛線"。
暴雨突至時,我聽見父親在哼《紅莓花兒開》。這是他會說話的妻子最愛唱的歌,也是聾啞人永遠聽不見的旋律。雨水沖刷著道班房外牆,露出用毛線繡的巨幅地圖——所有線頭都指向家屬區老銀杏樹。
樹洞裡塞著父親最後一封信。
信紙是用齒輪廠報表裁的,字跡像鐵軌般剛硬:"冬至,圍巾要織夠三十三圈才能擋風。那年接住紅毛線時,火車燈光照得你像個小太陽。"
我站在d307次列車經過的道口,把未完成的圍巾繫上訊號燈。遠處傳來汽笛長鳴,月光下所有毛線都在發光,彷彿父親十一年間錯過的星光終於傾瀉而下。
:()驚駭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