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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文比武鬥中輸給順治都叫吳應熊覺得難堪,不是因為他輸,而是因為他不得不輸。難道可以把當今皇上一拳打倒,顏面掃地嗎?那樣,他會輸得更多,更徹底。他是一個伴讀,是配角,是變相的奴才,人形的鸚鵡,精緻的玩物。他的生存目的,是逗皇上開心。即使一個真正的奴才,掙的也是自己的人生,而他,奴顏婢骨卻是為了什麼呢?他根本不想發財,也不求做官,他不過是生為吳三桂之子,就不可以再選擇自己的人生,而只能入宮伴讀,糊裡糊塗地失去了自我的意義,成為別人的陪襯。
吳應熊覺得壓抑,這壓抑就像一道陰翳般籠罩在他的臉上,使他漸漸忘記瞭如何去笑。得到伴同隨獵的命令後,他倒是有一點點高興,雖然在朝在野順治都是君,他都是臣,都是陪伴和隨從的身份,可是在野總比在朝少些規矩束縛,多一點自由的空氣吧?
出獵前日,他得了一天假,出門給自己備辦幾樣隨行物事。其實一概衾臥用具早已由老家奴吳權給準備好了,然而吳應熊總覺得還該再添置點什麼,或者,僅僅是借著添置用具的名義讓自己在街上走走,換上漢人的衣裳混跡於街市間,混跡在同樣穿著漢服的百姓中聊聊天,透透氣。
可是,即使在民間,在酒坊茶座,他也仍然不能迴避自己的身世,仍然要聽到人們對他父親的切齒咒罵。話題由&ot;揚州十日&ot;、&ot;嘉定三屠&ot;引起,追本溯源,說到了吳三桂的開關揖賊,出賣河山。
那些話都是他聽過了不下十遍的,什麼&ot;忘恩負義&ot;,什麼&ot;賣國求榮&ot;,什麼&ot;重『色』輕義&ot;,什麼&ot;引狼入室&ot;,從來翻不出新花樣,可是每一次聽到,卻仍能叫他血氣上湧,愧不欲生,只有深深地埋下頭去,生怕被人認出他就是那個天下第一大漢『奸』之子。
然而就在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朗朗地『插』了進來:&ot;其實大明的敗落,不能全怪吳三桂一個人。&ot;
正說得熱火朝天的茶客們忽然靜默下來,吳應熊也忍不住抬頭,隨著人們的目光一齊向那說話的女子望過去。那女子最多十五六歲模樣,生得明眸雪肌,朱唇皓齒,看她端坐在櫃檯後的神情自若,姿勢老道,顯見是店主或掌櫃的女兒。
果然有老茶客先招呼起來:&ot;明姑娘知書達理,你既然這樣說,一定有你的道理,可是那吳三桂是天下第一大漢『奸』,這總不會有錯吧,我們漢室江山就是被他出賣的,怎麼能說不賴他呢?&ot;
那明姑娘道:&ot;天下人都只道吳三桂是第一大漢『奸』,收了多爾袞的賄賂大開山海關。豈不知李自成才是第一個向他勸降的人,卻又出爾反爾,許了他好處又沒實踐諾言,又搶了他妻子,殺了他父親,這才『逼』他兩度背叛,向蠻夷大開方便之門。倘若李自成不曾犯上作『亂』,削弱我大明軍力,『逼』殺崇禎爺,又或是奪位之後能夠禮待天下,嚴飭軍紀,又豈會給敵人以可乘之機,令我大好疆土落於賊人之手?論起來,李自成才是我大明天下第一禍國殃民之賊。&ot;
吳應熊聽得這一番話,大為激動,這些年來,他盈耳滿腦的,但凡人提及他父親,都是兩種態度:那趨炎附勢的便大獻殷勤,歌功頌德,阿諛之辭令人作嘔;那反清復明的則罵聲不絕,將個賣國罪名坐實在吳三桂頭上,破口大罵,辱及祖宗三代,禍及子孫後人,斷子絕孫之詞更是屢聞不鮮,都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如今這明小姐一介女子,居然能發人所不能發之感慨,論人所不能論之道理,客觀公道,真教他感於肺腑,若她是個男兒,恨不得這便飲雞血拜把子的。因感慨說道:&ot;姑娘說得不錯。說起吳將軍,他原先鎮守遼東的時候,官拜團練總兵,打擊清軍,屢建奇功,可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