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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大老爺胖,但勁大,探身一把扯過段氏的衣襟領:“這些損失,你怎麼賠!?拿你在別人床上的騷勁兒來賠!?還是浪叫來賠!?”
山月也用袖子遮眼嚶嚶哭。
程大老爺這頓暴怒,是從下午段氏晚歸積攢著,一直憋到現在。
中途由黃芪私自出府點燃,如今被這幅畫掀到了瀕臨爆發的臨界點。
他哪是因為治家不嚴而暴怒?
分明是因為頭上那頂帽子越戴越綠而無能狂怒。
偏偏,這個說辭,是無法宣之於口。
當彈弓被拉到最強的點,發射出來的力量,一定是最大的。
程大老爺的怒氣在不斷的疊加。
而山月要做的,就是辛勤地往裡添柴加火。
山月“哇”的一聲嚎哭:“不是春心萌動!不是春心萌動!我沒有情郎!我清清白白一身!這畫的...這畫上的...”
山月忍耐地住了口,卻放聲繼續哭道:“冤枉呀!冤枉呀!這畫上的不是情郎!”
程大老爺抬腳踹翻山月的肩膀!
山月的手背從碎瓷片上劃過,瞬時鮮血漣漣!
程行齟立刻開口:“爹!慎行!破了相的次等貨賣不上價的!”
山月匍在地上痛哭。
程行齟卻如被啟發一般,伸手拿過那張畫,蹙眉看了許久,方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神色染上幾分輕鬆:“...爹,你看,這畫上左側之人,與我是否有幾分相似?”
程大老爺半信半疑地接過畫,抖正了細看,抬頭看看程行齟,再低頭看看畫,臉上的團肉抖了三抖,將畫紙拍在了身側,清了清嗓子:“左側之人既是我兒,右側年邁之人又是誰?”
程行齟自信笑言:“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姑娘家隱蔽的心事,您又何必追問到——”
“是老知府柳大人....”山月匐在地上哭得肝腸寸斷,一開口便截斷了程行齟的後話:“上一回我膽大包天,隔著屏風偷覷到柳老大人的側面...老大人脊背清直、被鶴氅裘,晦郎臣姿...我從未見過如此大官,便偷偷著畫下來...”
程大老爺手攥緊,將畫雙手端起,再次凝眉細觀。
段氏的哭聲漸小些。
程行齟卻從後背生出幾分莫名的倉皇,不待他開口,便聽程大老爺低到穿破磚層的聲音,不似先前的怒火滔天,而是陰冷到骨髓與裂縫之中。
“你說,左側是大郎,右側是柳大人?”
程大老爺反倒笑一聲:“我怎麼看左右兩側之畫像,眉弓、山根、下巴、眼角...很是相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