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考校的學問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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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立秋,與八年前不同的是,熱氣在立秋之日就迫不及待地散去,席捲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涼意和連綿不絕的小雨。
松江府,程宅,朱漆門廳、青牆黛瓦,門前兩隻石獅子油光鋥亮、端正嚴肅,門房小大爺姓蔣,一張圓圓臉加絡腮鬍,對上門求藥的平民從始至終親切和氣,看上去確是個富貴積善之家。
唯一不足,是門口的“蠻子門”又窄又小,且不許用金柱,也不許方向朝南,只能如蠢蟲築穴般,偷偷摸摸地隨便開了一個洞口——朝廷對官商、官民之分頗為嚴苛,不僅院落的數量上設有禁制,大門的寬度、顏色和材質,甚至朝向上,都多有約束。
程家是商人。
是松江府,乃至整個南直隸最大的藥材商。
據說,就在七八年前,甚至將生意做到了京師,為太醫院和京師最大的醫館“德善堂”供給蘇薄荷、霍山石斛、太子參和蟾酥這些個出自江南的道地藥材。
更難得的是,程家是久有積名的大善之家——門頭此起彼伏的求藥聲便是最好的印證。
程府大門口不遠處,一架騾車安靜停立,不多時便有一個梳雙髻、著青碧色的小丫頭探頭:“...賀姑娘,您請進。”
騾車之中,一襲靛青銀條紗衫的姑娘緩步下車,裙衫是標準的“去地五寸”,看上去很入時,挽發用的“一點油”是銀製的,不稀奇,但綴著兩顆小小的珍珠就多了些雅緻。
小丫頭有些驚豔,但仍規規矩矩地低頭引路,帶人繞過抄手遊廊、垂花門,進了女眷所在的後罩房。
商人本不准許住“三進”的院落,但上有號令、下有對策,一些宅邸便去掉第三道門,虛蓋了長廊和影壁算是欲蓋彌彰的隔斷,維持住了“假二進”的佈局。
程家就是這樣。
後罩房正屋叫“知母”,是味中藥的名字,湘妃竹簾綴著白玉石佩低低垂下,風是吹不動的。
地方帶到了,小丫頭卻低著頭在門口磨腳後跟。
姑娘抹了枚碎銀子過去,小丫頭歡天喜地地接了,壓低聲音,如寬慰一般:“賀姑娘您放心,太太見了四五個姑娘,沒一個有您漂亮。”
姑娘瞥了小丫頭一眼,眉眼向下,姿容婉和清雅:“還沒來得及請您雅名。”
“我叫黃梔,是太太房裡的二等丫鬟。”小丫頭甜甜一笑,卻將手裡指甲殼大小的碎銀子暗自掂了掂,心裡有幾分滿意:是個懂事的貨色,前幾個給的都是銅板子,這碎銀子雖然還沒指甲殼大,也算蒼蠅再小也是肉。
簾子被人從裡撈開,一個比黃梔大兩三歲的姑娘從裡出來請,跟了一路穿過花廳,總算見到程家的當家太太段氏。
“賀...”段氏剛過暮春之年,靠坐在軟榻上,戴著玳瑁水晶眼鏡,手裡拿了個花箋紙,眼鏡夾在鼻樑上,眼皮朝上抬:“賀姑娘名字也別緻,喚作山月。”
賀山月微微福身:“出身蘇州鄉野,家中父母均過世得早,名字是族裡耆老賞的,說是生我時,一輪明月上青山,便叫我山月吧。”
段氏把花箋紙放下,動也不動地打量了賀山月一番,方才如夢初醒:“快請坐,快請坐。“
緊跟著看座上茶。
不知是否是錯覺,賀山月見段氏的笑真誠了許多。
段氏取下眼鏡,神容和藹:“勞你從蘇州府到松江府辛苦跑動——實在是松江府人少地小,做生意我們是有大講頭,但論起丹青書畫,還是吳門一派有排面。聽黃二嫂說這幾年你幫著蘇州府好幾家骨董莊又是描畫,又是鑑畫,在丹青一脈上很有些造詣呀?”
“造詣談不上,會描兩筆罷了。”賀山月笑了笑:“黃嬸孃說貴府正在尋一個教授丹青技藝的女先生,我便斗膽毛遂自薦了。”
段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