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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昊陽把宋村萬的家庭地址認真的抄下來,熱心的檔案管理員把他們前往宋村萬家去的每一個路口每一個地名都用筆寫下來,並簡單的畫了線路圖。好在宋村萬家的地址離湘嶽不是很遠,是個叫陵磯的地方,遠遠的李明遠一家在小車上就看到了浩瀚的湖泊,按照管理員的紙條提示,很順利的找到了一個叫十里波的村鎮,改革開放後,很多農村人都蓋了小樓房,找到了村委會,說明了來意,村書記是個中年人,聽說他們是來找抗美援朝烈士的後人,他對李明遠一家肅然起敬。由於歷史久遠,書記不太清楚五十年代村裡人的詳細情況,他熱情的帶著李明遠一家人挨家挨戶詢問所有宋姓人氏。查詢宋村萬家人的情況。終於有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說他認識宋村萬。老人應該是腿不太方便,坐的凳子邊上放著一個柺杖,老人也姓宋,他對李明遠說:村萬的爺老子(湘嶽方言指父親)走的早,犧牲的訊息傳來後,他的孃老子焦的得了病,冒過好久也走噠。屋裡就剩下村萬的堂客和幾個月的細伢崽,村萬還有一個老弟冒成人。大躍進的時候冒飯恰(恰的方言是吃)他的堂客帶著細伢崽和老弟回了孃家,就冒回來噠。
李明遠聽得心裡一沉:您知道她孃家在哪裡嗎?還記得她叫什麼名字嗎?
宋老爺子說:聽說在前面的雲水鎮,堂客姓黃,叫麼裡我不曉得,那個時候都是喊她桃妹子。她孃家好像是做酒的。
臨走前李國強從後備車廂裡拿出一些圻南縣特產送給村支書和宋老爺子。倆人開始不肯收,抵不住李明遠抹眼淚的動作,謝過後收下了。
可能是年紀大了容易多愁善感,李明遠一直是紅著眼眶的,從出發時的期望,到找不到孫成旺的失望,到現在終於有了宋村萬後人希望,悲喜交加。李明遠用讚許的口吻對李昊陽說:多虧了昊陽想到了南方和北方方言中間的區別。難怪我來這找了幾次都沒找到呢。方言誤我!
雲水鎮離陵磯鎮很近,到了雲水鎮已是下午四點了,李國強建議先去鎮政府向駐村幹部打聽,然後再去派出所請戶籍警提供援助。這次很順利,年輕的鎮長說小鎮上就有一家叫思絲香的酒莊,老闆就姓黃。聽說是外省的志願軍老戰士前來尋找當年烈士的遺孤,鎮長很是愕然:我們都不知道這事,要是知道,政府會盡力幫扶和照顧。思絲香酒莊離國道不遠,有了鎮長親自帶路,幾分鐘就到了酒莊門口,說是酒莊,就是個小作坊。倆個卷閘門,裡面擺放著七八個超大的酒缸,擺設簡陋但收拾的很乾淨。
鎮長揚聲喊道:老闆在不在啊?
“在的在的”有女人的聲音在後面邊答應邊快步走了出來笑著問:但鎮長是要買酒麼?
但鎮長:是這幾位客人要找你。
女人看著有些蒼老,滿臉皺紋,她撩起圍裙擦擦手趕緊請他們到裡屋坐。看著女人滄桑的面容,李明遠心裡很難受,他想:如果宋村萬活著,她的妻子也許沒這麼辛苦吧。
互相落座後,李明遠想了想說:我想找您打聽個人,他是宋村萬的妻子,姓黃,小名叫桃妹子。
女人有些吃驚:您是誰?打聽這個做麼家?
看著女人的反應,李明遠心裡有數了:我是和宋村萬一起去朝鮮打仗的戰友,他留在了朝鮮不能回來,我想替他看看他的家人。
聽到這裡,女人忽然雙手掩面失聲痛哭:當年政府給家裡送來一張烈士證書和一枚獎章,連他的頭髮絲都沒看到一根,婆婆受不了冒好久也焦死了,那時候國伢崽(宋村萬的兒子)才半歲多,村萬的老弟才十多歲。那年大躍進冒飯恰,我只好帶著國伢崽和老弟跑回孃老子屋裡,差點都餓死了哦,
女人邊哭邊說,忽然她停了下來望向李明遠連聲問道:您是和村萬一起去的,他是怎麼死的?死前有沒有提到我和國伢崽?有交代麼子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