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嘗一嘗嗎?”
那先生特意朝著牟光坦問了一句。
牟光坦搖了搖頭,顯然不為所動。那先生笑了笑,又倒了一杯茶。
“你們知道這個‘雞絲火’是怎麼火起來的嗎?剛才夥計說的那個譚督軍生平有一個愛好,就是對‘無情對’。你們幾個年輕人看著像是讀書人,一定知道這‘無情對’是什麼吧?”
牟光坦拄著腮垂著眼,慢慢說道:
“這位先生是要考我們嗎?不過就是晚清士大夫的文字遊戲而已,僅追求上下句單字的對仗,含義卻風馬牛不相及。什麼‘公門桃李爭榮日,法國荷蘭比利時’;‘美人蘋果臉,瑞士葡萄牙’等;諸如此類,沒什麼稀奇的。”
“你說的對,但這個‘無情對’要對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當時有人出‘鴉片煙’讓譚督軍對,他就百思不得其解。一次他來我們這兒吃麵,吃著吃著突然興奮地拍了桌子,原來是他恍然大悟,發現我們店裡的‘雞絲火’跟‘鴉片煙’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你們覺得呢?”
詩歌領域本來就是牟光坦所擅長,三人沒有發聲,靜聽牟光坦繼續發揮:
“古人作詩,多講究直抒胸臆,歌頌世間美好事物。為‘鴉片煙’這腌臢之物想無情對想破頭,即便是對上了也沒什麼好興奮的。別人把你家店的招牌和鴉片煙聯絡在一起,更沒什麼可誇耀的。”
“說的也是。”
牟光坦顯然話裡帶刺,那先生也不生氣,依舊面露笑容,從容自得地喝了幾口茶水,坐在他左邊的陳確錚在他耳邊解釋道:
“不好意思,我這位朋友心情不大好,如有冒犯您千萬別介意。”
那先生笑著搖搖頭:
“他是個很優秀的年輕人,很有學識。才高者傲,很正常。”
“您懂得才多呢!一看就是見多識廣的人,您是做哪一行的?”
“你猜呢?”那先生的眼睛突然興奮了起來,好像一個孩子。
胡承蔭看著對方西裝革履、侃侃而談的樣子。
“您是……生意人?”
誰知這句話剛一落地,對方就哈哈大笑起來:
“猜得好,猜得妙!哈哈哈哈……”
“那我到底猜沒猜對啊?”胡承蔭一頭霧水。
“你們是長沙臨大的學生吧?”
“你怎麼知道?”
“準備去昆明?”
他一說一個準兒,讓胡承蔭頗為詫異,還沒來得及細問,只見對方從身後的地上拿起了一根柺杖,雙手拄著撐起身來,一瘸一拐地走了,他右腿膝蓋下方的褲管有些不自然,裡面假肢的形狀隨著走動凸顯出來。他一邊走,一邊嘴裡唸叨著:“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胡承蔭知道這首詩,是高適的《別董大》,他還想跟那個先生說點兒什麼,剛站起身來,兩個夥計走了過來,擋住了他的去路。每人端了兩碗麵放到桌上,胡承蔭被熱騰騰的蒸汽糊了一臉,轉頭一看,那個先生依然不知所蹤。胡承蔭心中湧出一絲遺憾和悵惘,不知道他姓甚名誰,自己也沒來得及問出他的職業,恍惚間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猜錯了。此時的胡承蔭並不知道,他的確是猜錯了,他也不知道,這次的相遇會牽引出一段天長日久的師生緣分。
早已飢腸轆轆的三人風捲殘雲般地吃了起來,只有牟光坦坐在飯館的木凳上,也不拿筷子,就直愣愣地坐著,陳確錚把筷子塞進他的手裡,胡承蔭拍了拍牟光坦的後背,勸解道:
“老兄,跟什麼結仇,咱也不能跟飯結仇,你聞聞,這三鮮面多香啊!來吧,吃一口!”
牟光坦雖然面無表情,但他的肚子卻適時嘰裡咕嚕地叫了起來,陳確錚趕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