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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寫時在想,命運多舛,是不可抗、不可違嗎?好人善事做盡,真無回報嗎?惡人揚名,真無報應嗎?寺廟裡的香火那樣旺盛,蠟油層層壘砌,檀香香過反臭,大殿裡的菩薩啊,莊嚴寶相,端坐蓮臺。她垂眼看人,看眾生,高高在上的姿態,在冠冕堂皇的大愛之下是否是目中無人?
她的想法大逆不道,卻快意的令她靈感勃發。神佛無法辦到的事,她亦無法辦到,但她有生花妙筆,紙上的世界由她完整掌控。她是神,筆和紙上的神,她要誰生便能讓誰生,她要誰死便能讓誰死,她偏愛誰,命運就格外眷戀,她厭惡,磨難就接踵而來。
這是一種全新的體驗,刺激、大膽又酣暢淋漓。神是有喜怒的,她猶如醍醐灌頂,情感伴隨而來的是偏心,所以人生而不等。
天上星辰,地上人傑。芸芸眾生都是那幕布一樣的存在,只為襯託。
「你知道瑪麗嗎?」她緩聲道。「十八世紀法國國王路易十六的妻子,死於法國大革命,享年三十八歲。她短暫的一生裡有兩句名言。法國人民連麵包都吃不上時,她甜蜜地笑道:那他們為什麼不吃蛋糕?她被推上斷頭臺時,不小心踩到了劊子手的腳,她說:對不起,您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前者是假的,但被後人洩憤在這位熱衷於打扮得皇后身上,三人成虎,就這麼被扣在了瑪麗頭上。後者是真,但迫於人民的不信,被傳砍頭的人會被綁起來並堵上嘴。」她頓了頓,目光專注認真,未曾從張雪身上離開片刻。「就像她這樣。」
張雪嘴沒有被堵,但在被秦望舒放棄的那一刻似乎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她想起了自己筆下的人物,從她決定了命運那一刻起,他們也被禁止發聲。
秦老爺子的舉動只是一個開始。那盆血澆下去後,他用手上拿著的樹枝抽在張雪背後,秦望舒不知道輕重,但在秦老爺子揮下的那一瞬,她好似聽到了呼呼的破風聲。
她沒忍住,閉起了眼睛,立馬又睜開。
血好似無窮無盡,地上綻開的大朵血花連成一片,還在盛開。張雪已經成了血人,黏稠的血液像是貼在了她身上,流不盡,也掉不完。血腥味越發的重,她捂住口鼻也仍是無法阻止蠕動的胃,她忍不住乾嘔。
這只是開始,她心裡明白。
退下的秦老爺子被另一位村民接替,又是一碗血,從頭到腳,緊接著破風而來的樹枝。先是中午吃過的飯菜,混著胃液一股漚味,之後是胃酸,到最後吐無可吐,只剩下單純的生理反應。
一隻手攀上了她背部,輕輕地拍了又拍。她心力交瘁,巨大的疲憊卷席而來,彷彿下一秒就能倒地睡去。她掏出手帕,是張雪扔掉的,她撿起來想找個時候還了。
帕子染了點灰,擦嘴完全沒問題。她睜著通紅的眼睛看了幾秒,又塞回了口袋,她啞聲拒絕了夏波的好意,直接拿袖子在嘴上抹了兩把。
神聖的祭祀還未完,繞成一圈的村民都端著一碗血,後面還排著長長的隊。發亮的眼睛,粗糙黝黑麵容遮不住的興奮,愚昧和無知把他們變得不像是個人,骨子裡的野蠻和嗜血被喚起。
這是一群畜生,她心道。但始作俑者是她,所以她也是畜生。
「但圍觀者裡有一位畫家大衛,他用鉛筆速寫了當時的情景。瑪麗只是被綁住了手,收集大人物臨死前的臺詞是劊子手桑松的任務之一。」她嚥了一口口水,食物分解的酸臭味在口裡發酵成一股說不出來的腥臭,像是血。
她捂住胃,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生理反應,又隱隱開始復甦。夏波見她難受,伸出手蓋住了她的眼睛,卻被她毫不留情地扯下來。
她睜著滿是血絲的眼睛,慘白的面色襯得她漂亮的皮囊宛若妖魔。她不知,只是繼續道:「盧梭在《懺悔錄》裡說瑪麗是一位崇高的公主,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