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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幸,以上這些渺小的願望,就是少年朱塞佩所嚮往的一切了。
他也曾在廢舊的報紙上,見過那些西裝革履的商人,議員,甚至是總統先生。但他對此都毫無想法,更不知道名聲和權力究竟有什麼用處。他只信那些可以攥在手裡的鈔票,那些可以發出聲響的硬幣,因為這是他生存的全部來源。當然,他也從心底裡,羨慕那些孔武有力的打手,羨慕他們趾高氣揚的態度。只是目前為止,他作為一個商品的身份,還和這些賣家所生活的世界離得太遠。
而他,他總有一天要離開這條街,去別的地方,去沒有人知道他姓名的地方。他要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生活,儘管可能辛苦的工作,儘管可能一無所有。他也不願像現在這樣,繼續大開著雙腿來獲取金錢,他要有尊嚴的過活。很奇怪的是,從來沒有人教過他關於「尊嚴」的含義,但十六歲的朱塞佩卻已經可以把這個詞牢記心中。
他的同伴對此感到不可思議,無法想像朱塞佩在入行這麼多年以後,還會存在如此天真的念頭。他們早已認清了眼前的情況,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甚至放棄了盼望的可能。他們毫不猶豫的認為,朱塞佩對美好事物的覬覦是某種莫大的愚蠢,畢竟那些覬覦根本沒有成真的機會,而只會成為現實的笑柄,無情的口舌。
況且說到底,以朱塞佩的出身,他是其中最沒希望擺脫這種生活的那個。他的母親,一個可憐的義大利女人,在被丈夫拋棄以後就無可奈何的做起了娼妓的營生。他的母親,因為撫養他而債臺高築,欠了鴇頭一大筆錢款,並最後被肺炎奪去了生命。朱塞佩沒有退路,只好做起了和母親一樣的生意,償還那些對他來說堪稱天文數字的欠款。
朱塞佩不是沒有想過,和那些走投無路的女人一樣上吊,或者和那些街邊的懦夫一樣整天依靠毒品過活。但每當想要放棄的時候,他都會記起自己的願望,儘管他不知道這條街巷外面的模樣,但他依舊不會選擇以死亡或逃避,來獲取某種短暫而又虛無的解脫。
從某些方面來說,那時的朱塞佩就已經有了一些日後的輪廓。他那瘦弱的,纖細的,看起來仍舊如孩子一樣的外表下,卻隱藏著好像刀鋒似的性格。他生來是沉默寡言的,臉上時常帶著某種淡漠的表情,似乎那些加諸於他身上的,可怕的痛苦,都和他沒有一點關係。
他穿著一件薑黃色的,過於寬鬆的長袖襯衫,襯衫的下擺半扯半掖在熟褐色的棉質褶裙裡,整個人帶著一股界於少年和少女之間的,詭異而又妖冶的魅力。他不像那些高階的□□,沒有端茶倒水的工作,他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而已。而他所要接待的客人,也不像那些□□們的客人那樣體面,不過是些癮君子,出不起錢的窮鬼,被妓院趕出來的危險人物。
而在這些人中間,只有極少數是真正願意找男人的。而其他的嫖客,只不過是把他當作□□的廉價替代,讓他背對著他們,不要發出一點聲音。鴇頭摸準了這種想法,然後從街上的□□那裡收集了舊衣,算是手法拙劣的,對這些同樣拙劣的貨物進行了潦草的妝點。朱塞佩起先覺得不可理喻,不管是對穿女人的衣服也好,還是對和男人上床這件事情也好,他都存在著某種發自內心的抗拒。他覺得這不正常,不是一個可以心平氣和接受的問題。
但人的習慣總是可怕的,他後來覺得褶裙也有褶裙的好,起碼可以在必要的時候圍在腰上,而避免某種重複的洗滌。他後來還學會了用別的事情來放空大腦,甚至在必要的時候,裝出一副享受的表情。他開始喜歡抽菸,儘管鴇頭禁止他們染上菸癮,可他依舊喜歡那種辛辣嗆嗓的感覺,和這種感覺所帶來的清醒。
他知道自己必須清醒,必須記住一分一秒的流逝,記住這可悲的現實,以及這現實所反射的,那近在咫尺的歡愉。他拒絕沉溺於任何的幻想,任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