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澤維爾聽見了槍聲,立刻從副駕駛的手套箱裡拿出備用的□□,他拉開保險,從車上跳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從哪裡得到的這種冷靜,他沒有關心伏在地上的朱塞佩,而是把槍口直接對向了那個紅衣女人的心臟。他扣下扳機,看她衣襟上炸開的血花,看她綿軟的倒在地上,看她那永不瞑目的絕望目光。
人群像潮水那樣退去,尖叫像喝彩那樣響起,一切都在層層疊疊的鮮紅中迷離。
而直到那位小少爺靠近朱塞佩的時候,直到他摸到那粘膩的鮮血的時候,他才真正反應過來,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彷彿那個被擊穿心臟的是自己的身體,忽然間竟疼痛得不可呼吸。他看著朱塞佩那濺了血液的,虛弱而蒼白的臉孔,以及那有些渙散的灰綠色眼睛。他沉默了幾秒,然後就在那位顧問先生說話以前,把他抱到了車上,猛踩著油門飛馳而去。
朱塞佩靠在克萊斯勒的椅背上,用手按著側腹的傷口,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他知道這不是個好兆頭。子彈可能打穿了他的脾臟,也可能是其他什麼倒黴的地方,但總之,他有生命危險,他或許會死。
朱塞佩覺得自己無可救藥,因為就在他那因失血和缺氧而混沌一片的大腦裡,除了自己可能會死的事實,只剩下關於澤維爾的事情。那位小少爺沒有持槍證,也不是正當防衛,所以到底該如何掩蓋這眾目睽睽下的罪行?他弄不明白,腦袋裡嗡嗡作響,幾乎要打斷他的一切思緒。
哎,小少爺,他的小少爺。
朱塞佩在心裡毫無意義的哀嘆著,他曾聽說人快死的時候,能夠回憶起這輩子的種種事情。但他這下流不堪的一生,骯髒墮落的本性,還是像現在這樣不去回顧為妙。然而,他卻依舊記著他的小少爺,記著他的好與不好,記著他的那些令人無法習慣的改變。
朱塞佩從很早以前開始,從加入巴羅內的時候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可以隨時赴死。他從不畏懼永恆的分別,也從不畏懼地獄的懲罰,在他眼裡,罪惡的人應有橫死的報應。他過得很瀟灑,把每一天,都當作生命裡最後一天那樣過著。他也並非沒有經歷過生死一線的時刻,甚至就連子彈,都已經吃了五六顆。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可以放下的,可以在臨死之前依舊無怨無悔的,但他卻錯了,起碼他現在是錯了。
朱塞佩在一陣意識模糊裡,考慮著一個相當可笑的問題:
他為什麼,老是要想著澤維爾呢?
他弄不明白,並因此而煩躁焦急,甚至很想再多喘口氣。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可他怎麼,怎麼能把這個莫名其妙的疑惑帶進地獄?
朱塞佩因此在腦海里苦想著,竭力要弄清楚這個毫無營養的問題。他過了好久,久到懷疑自己為什麼還沒有見到安東尼奧的時候,突然意識到:
哦,這或許就是那該死的愛情。
媽的,他怎麼到現在才搞明白這件事情!
朱塞佩被自己的愚蠢和遲鈍嚇了一跳,他忽然很想把此時此刻的想法告訴那個小混蛋,然後把他也嚇到目瞪口呆,不復冷靜。可他又想了想,覺得這樣畢竟毫無意義,澤維爾是註定要向前走的人,無謂知道一個過去人的感情。
「算了,徒增傷感而已。」
這就是朱塞佩在昏迷以前,想到的最後一句話語。
作者有話要說:
哭了……
第38章 ch37
澤維爾站在那醫院的,貼滿了白色瓷磚的走廊裡,醫生和護士在他的身邊來來去去。那些滾輪滑動的聲音,金屬碰撞的聲音,喧譁匯報的聲音,洪流似的捲成一團,沖刷他的腦海,侵入他的神經。他看見人們奔跑著,把朱塞佩,他的顧問先生推進了手術室裡。然後不久,鮮紅的提示燈亮起,走廊裡又徹底回歸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