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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到跑馬版,把那事丟到腦後。今天是大香檳賽,頭等賽事,總會目前最有名的幾匹賽馬全都要出場。大香檳賽與普通場次不同,馬票早在一星期前就開始發售。但李寶義並不著急下手‐‐
澳洲馬那一場,他已確定要買英國商人戈登的那匹&ldo;子彈&rdo;。那馬雖是匹&ldo;鷂子&rdo;4,表現卻相當出格。參賽以來總是一路快到底,就算跑這種一又四分之一英里的長程賽,李寶義對它也有信心。騎師安排得漂亮,哥薩克騎兵出身的沙克勞夫隊長5是租界裡唯一擅騎短鐙的騎師,騎手幾乎要蹲在鞍上。蒙古馬一般用長鐙,騎手用腳踢馬肚子加速。澳洲馬體型高大,驅策這種馬需要操韁揮鞭,短鐙騎手在馬背上會更靈活些。
李寶義決定澳洲馬那場只買獨贏6,這場比賽,瞎子都能猜到贏家,賠率很小,就當是個彩頭吧。他要在那場蒙古馬的場次裡賭一把大的。那一場他會買連位票,他會把口袋裡最後一塊洋錢都買光。他相信這一場會爆出冷門,他有機會贏到幾十倍的賠金。要是運氣好,要是今天的馬報把老馬勒那匹雪白的小雌馬吹噓得再瘋狂些,他很可能賺上幾百倍。一星期來他天天到馬霍路,到那邊的紅磚馬房裡仔細觀察。他相信那匹灰色的&ldo;幻影&rdo;會讓所有人驚訝得眼珠都掉到地上。他相信它膽怯的毛病早已被治好。人家說它起跑時總是會被跳起的攔網嚇得愣住,人家說它的肚子上出汗太多,可他親眼看到馬夫在它眼前揮舞繩網,它紋絲不動。他還親眼看到馬夫在把它牽到訓練場之前,往它的肚子上潑水,好讓簇擁在跑馬場訓練道欄杆旁圍觀的賭客誤以為那是它的汗水。他相信&ldo;幻影&rdo;這次是志在必得,他還相信老馬勒讓他自己的兒子來騎那匹小雌馬絕對是一步臭棋,他的兒子太胖,身體太重,他的馬雖然名氣很大,頂多隻能跑第二。第一是&ldo;幻影&rdo;,第二是老馬勒家的&ldo;白玫瑰&rdo;,這一出誰都不會想到,這一出會讓他贏上幾百倍7。
他中午一定要再到水蜜桃那去一次。前天晚上他忽發奇想,把兩枚銀洋錢塞到她的褲襠裡,當時她正已睡得迷迷糊糊,他把這兩塊硬邦邦的銀元插到那條濕糊糊的縫裡,都沒有驚動到她。那兩塊錢吸足她所有的陰氣,果然給他帶來好手氣。他還要再這樣來一次,這趟他要塞它十幾塊進去,大大贏它一回。
他覺得躊躇滿志,他抬頭四顧,望著茶樓上這幫將會把錢統統輸光的爛賭客,望著這幫自以為懂行的馬會記者。他看到一雙眼睛,他心裡一慌‐‐
他以前看到過這個人。這是‐‐他在腦子裡緊急搜尋這人的名字。他剛剛在報紙上看到過他的名字,這個人朝他的報館裡送來過一個牛皮紙信封,信封裡有一顆子彈。這個人綁架過他,拿槍對著他,要他刊登一份宣告。這個人‐‐他叫顧福廣。他想起那篇報導裡的名字,他想起青幫裡的傳言,他想起那條據說是小薛散發出去的訊息。他覺得這個人的眼睛在盯著他看,他不敢回視過去,他低眉垂眼,好像只要他自己看不到人家,人家也就看不到他。
他不敢喊叫,他知道人家有槍,他看不見人家的手,手在桌子底下。他懷疑那條右臂在微微移動,他懷疑人家的手已摸到那件夏布長衫的底下。他覺得胃裡一陣難受,他想那包生煎實在是太油膩。他的喉嚨口好像卡著東西,他想打嗝,可打不出來。他端起茶杯,可又把它放下來。他想他最好裝出沒認出那是誰。他覺得自己神色慌張,掩飾得太笨拙,他想人家是什麼人,怎麼會看不出來‐‐
他站起身來,朝樓下走去。他在樓梯上加快腳步。跑堂在樓梯口招呼他,他氣憤地甩甩手,為什麼不去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