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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咳,作家先生,你太不夠意思啦。&rdo;
&ldo;為什麼?&rdo;
&ldo;很簡單。咱倆既是朋友,何必非把我逼得走投無路呢?我是個士兵。你是個作家,你享有充當現行制度反對派的特權,最多不過把你關進監獄。可我是要被砍頭的。砍頭可不是好受的。其次,我們大家都象癆病患者。而癆病患者一旦勇敢地認清了病情,就不會抱怨和痛楚地呻吟,而是要活下去,並且轟轟烈烈地活下去──度過他剩餘的時間。我的話完了,現在該去找女人了。&rdo;
&ldo;咱們走著去吧。這裡的夜景很美。&rdo;
&ldo;強盜會開槍打死咱們的。&rdo;
&ldo;沒關係。如果真的現在死了,那倒不錯──可以享受光榮的葬禮,親人也會知道墓地在什麼地方。我真擔心死於混亂之中,死於復仇的節日期間,那時將會血流成河,既有正義者的血,也有非正義者的血。我真害怕無聲無息地死於俄國哥薩克的長矛下,對他們來講,你是個飽嘗痛苦的文化人也好,是個納粹黨的官僚也好,都是一回事。&rdo;
他們來到安靜的、夜色籠罩的的大街上。馮&iddot;施特龍別格沉思地說:
&ldo;作家先生,我向你提個忠告吧。你就躲在你身上這件弗倫奇式軍上衣和這些軍章的下面吧。軍章──標誌著對民族應盡的義務。這樣一來,你就不用這麼害怕了──首先是在自己面前。至於在戰勝者面前,那就更不用害怕了。你是執行自己的義務。懂嗎?你要象祈禱一樣,每天早晨對自己重複下面幾句話:&l;我執行自己對人民的義務。如果我不執行自己對人民的義務,那麼討厭的美國人和紅色布林什維克就會進入我的家鄉。&r;你試試看,這是個很好的解數。&rdo;
他們來到舊集市廣場上。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座尖頂的教堂,那排搭著棚子的貨攤,那些與廣場石板爭地盤的房屋,宛如一副中世界版畫。
&ldo;真美,&rdo;馮&iddot;施特龍別格說,&ldo;也很可怕。&rdo;
&ldo;為什麼?相反,這給我以安慰,我感到自己加入了永恆的行列。&rdo;
&ldo;真可怕,這一切是註定要遭到毀滅的。&rdo;
&ldo;不對。這是反自然的。這樣的美是不會死亡的。炸彈永遠也消滅不了它。&rdo;
&ldo;你不瞭解情況。已經收到希姆萊的命令──準備把斯拉夫文化中心之一的克拉科夫徹底摧毀。有一個人正在策劃這件事。不過我不知道這個人是誰,這是絕密……&rdo;
特勞布於次日凌晨回到家裡:他們先是在遊樂場裡喝酒,後來黨衛軍坦克師的克萊茵上校把他們帶到坐落在維斯瓦河畔的自己家裡,然後便找女人去了。來自防空部門的是些年輕的胖女人,有一個女電報員,長得又高又黑又大,叫康斯特魯克茨婭。特勞布就是跟她睡覺的。起初她玩得很高興,喝很多酒,講一些關於男人的淫穢笑話,可是等他們躺下之後,她便渾身顫抖起來,小聲告訴特勞布說,他是她遇到的第一個男人。特勞布在暗中苦笑了一下:為什麼大部分女人都說他是第一個男人,或是第二個男人?只有蘇臺德的一個年輕女人告訴他,說他是第十三個。特勞布後來愛上了她,希望她嫁給他。他當時隨部隊住在利沃夫,她應該到那裡去找他。可是她乘坐的列車被炸了。特勞布一開始對這件事抱著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的冷漠態度,只是到了後來,當他想起她的時候,他才逐漸地,越來越經常地感到一種無可奈何的、擺脫不掉的苦悶。
特勞布回到家裡的時候臉色發黃,憋著一肚子氣。他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