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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聲音的世界,黑暗是壓垮意志力的最後一根稻草,小時候耳朵剛開始失去聽力,盛夏每天夜裡就這麼睜著眼追索微弱的光,即便路燈和月光能透進來一星半點,依舊抵不住漫漫長夜無邊的孤寂和絕望。
那會兒總失眠,劉春瑩叫他睡不著就數羊,他數羊數馬數豬狗,十二生肖數完都沒有睡意,一夜一夜的害怕。
然而現在的他比任何時候都安心,旁邊熱烘烘的身體隨著呼吸緩慢上下,再細微的動靜也給了他足夠的踏實感,他能自如地在黑暗中舒展身體,放鬆神經,留一點念頭,思念近在咫尺的人。
不都說愛上一個人眼神是藏不住的,盛夏想,他何止是眼神藏不住,他連行為都控制不住,偷親還不夠,現在明目張膽地貼上去,尤遠又為什麼沒躲,捱了一下又什麼都不問不說?
到底是隻把盛夏當弟弟看待,親近一些不會多想,還是尤遠看破了他的小心思,懶得計較?
當然,最好就是尤遠裝傻充愣,由著盛夏明知故犯,縱容自己的放肆,算不算得上他也縱容著心照不宣的曖昧和喜歡?
這些問題暫時不會有答案了。
夜還是很長,可今晚不會孤單。
盛夏把手掌心貼在尤遠的心口,輕輕地畫了兩個字:晚安。
第23章 我特稀罕你,就想對你好……
第二天天剛亮沒多久盛夏就被手機給震醒了,他在驚惶裡醒過來,瞎子阿炳一樣到處摸手機,明明昨晚睡前他特意把鬧鐘給取消了,就是想讓尤遠能多睡會兒。
好不容易在枕頭下面摸到,尤遠把他的手扒拉開,順走了手機,按掉鬧鐘再打給老師請假,全程眼睛都沒睜開,掛了電話立刻轉頭又睡過去了。
盛夏瞧這一秒睡熟的勁兒,還是病來如山倒的虛弱,他麻利地起來穿衣服,戴好助聽器,洗漱完捏著宿舍鑰匙衝出門。
就近去了國際學院的食堂,他要給尤遠把早餐準備好,吃完早點再吃藥接著躺,這麼養一天病肯定會好大半。
食堂正在如火如荼地準備,粥還有一會兒才能出鍋,國際學院食堂一向以精緻著稱,他精挑細選給尤遠點的窩蛋牛肉粥,自己啃著麵包在一邊等。
各種香味兒瀰漫在食堂裡,吃飽的盛夏身體有了熱量,睏意上湧,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掛著兩大個黑眼圈懨懨的樣子他才像生病的人。整晚都沒睡好,擔心尤遠不退燒,他睡不踏實覺很淺,睡下去沒多久他就醒了,摸摸尤遠的頭,還是燙,便去拿冰毛巾降溫,毛巾捂熱了還換了一次,換完繼續睡。第二次醒過來天還是黑的,也不知道幾點,額頭沒那麼燙了,多少讓他安心些。第三次都見著陽臺熹微的光了,照得尤遠的側顏輪廓清晰,燒已經退了,但是燒了一夜嘴皮幹得全是皮,盛夏又爬起來找棉簽沾著水給他潤潤。
照顧病人是個苦差事,但照顧喜歡的人無比幸福,盛夏趴在餐桌上要睡不睡的,還在美滋滋地想,尤遠要是好得快,有他一份功勞,那就很知足。
「咔嗒——」
門被擰開,進來的人往桌上放了個東西,扒拉塑膠袋裡的藥,拉凳子坐下。
尤遠皺了皺眉,含糊著問:「落東西了?」
嗓子啞得嚇人,尤遠翻了個身,聽見那人去給他倒水,他緩慢睜開眼,瞧見床頭已經有一杯水了,還壓著張紙,他邊喝水邊把紙拿過來看,是盛夏的字跡。
哥,我去給你買早餐,馬上回來,鑰匙我拿走了。
感冒影響嗅覺,聞不見熟悉的香水味,不然這人進屋第一時間尤遠就該知道是誰,他很不情願地睜開眼。
周勝男又接了一杯放在床頭櫃,在一旁坐下,伸出手想摸一摸尤遠的額頭,被他躲開了,周勝男也不惱,擔憂地說:「去三院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