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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行平穩,聶徵穩坐其中,這才得了餘暇,以指尖輕揉太陽穴,一下一下打著轉,好好思量起昨夜的前因後果。
昨日,是中山侯的誕辰。
起初聶澤說起這事,他在心中默算一番:是了,薛存芳二十七歲了。
他本不想去的。
滿朝文武,誰不知道齊王爺和中山侯最是不對付?
每每朝議之時,若是齊王爺站左側,那中山侯只會站右側,若是齊王爺站右側,那中山侯只會站左側,涇渭分明如一道楚河漢界。
要他去給薛存芳賀壽?
可聶澤說:「近來入了冬,存芳身體羸弱,太子誕辰之時,卻還是堅持入宮為他賀壽,他送的禮一貫貼心,甚得太子歡心。而今到他誕辰,我只得搬出你來親自為他送上一份厚禮,才顯出對他的看重。」
聶徵囁嚅道:「我看他是故意……」特意候著這位萬歲的回禮,誰叫中山侯和小太子的生辰臨近呢。
聶澤將這話聽在耳中,不過一哂,話音一轉,揶揄道:「何況,你不是見不得他舒心嘛……你去了,他自然不會舒心,你豈不稱心?」
聶徵於是琢磨片刻,方道:「臣奉詔。」
聶澤的詔書,他便接了。
擺了好大的儀仗去到中山侯府,看薛存芳一行人在他面前規規矩矩地行禮領詔,薛存芳接過詔書,吩咐下人把幾箱賀禮搬下去,上前親熱地挽過他,「七王爺來得正好,今日的宴席您一定歡喜,我請了醉仙樓的大廚來掌勺——海鮮宴。」
他不吃海鮮。這一點,薛存芳知道。可想而知,薛存芳早知他會來。
薛存芳望住他,笑意愈深,靨邊的笑渦卻是清淺天真。
聶徵輕嘖一聲。
而聶徵沒想到的是,孟雲釗也來了。
這位孟公子的來頭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藥王谷中少谷主。
說來大昭太/祖崇文,廟堂中人一貫不大看得上江湖人,反之亦然。廟堂中人崇禮法,奉儒道,江湖中人崇武力,奉俠義。所謂的「俠義」,便不乏自恃武藝,以武犯禁之輩,為朝廷所深惡痛絕。
再論百年前文帝在朝之時,太子身染奇疾,命懸一線,明珠公主親往藥王谷請出谷主,這位谷主確是醫術高超,著手成春,一力將太子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那之後,明珠公主更是嫁入了藥王谷。自此,藥王谷於大昭的地位,便不僅限於一個江湖門派了。
這位孟雲釗,是昔年藥王谷送來為大病初癒的中山侯世子醫治看護之人。
可要聶徵來說:招搖撞騙、欺世盜名。
單論手下人送來的報告,孟雲釗不在京城的時候,薛存芳大抵一個月去兩三次花樓畫舫,若是孟雲釗來了京城,這二人便是花天酒地,夜夜笙歌,而孟雲釗其人流連秦樓楚館卻不為眠花宿柳,為的是什麼?——賣藥!
於是聶徵但逢撞見他便沒什麼好臉色。
偏偏有一次叫他在畫舫撞見薛孟二人,那時孟雲釗正在給此間客人兜售他的什麼「龍虎丹」,滿嘴胡言亂語,說什麼不好,偏偏拿薛存芳說項兒,說是連體質嬌弱如中山侯,用了這藥都能雄風大振……再看薛存芳神色,唇角噙一抹舒淡笑意,輕搖手中摺扇,不但不介懷,竟是一副全然聽之任之的姿態。
聶徵聞言卻是怒不可遏,何等放肆!薛存芳再放浪形骸,總歸是王公貴胄,豈容這鄉野庸醫如此汙言謗語?
他一掀簾幕,不請自入,冷冷道:「多少錢?」
屋內眾人俱是愣怔,孟雲釗回過神來,報了個數字。
聶徵道:「你有多少?我全買了。」
孟雲釗喜形於色,不疑有他,滿口應下。
薛存芳一雙眸子在他身上滴溜溜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