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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錦。
有多久沒有人聽到別人喚這名字了?
短短兩個字, 青畫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心裡某個地方被擊成碎片的轟然聲響。誰是寧錦,寧錦是誰?她坐在床上屈著腿, 渾身緊繃地把頭埋到了膝蓋裡,眼淚像是夏雨傾盆, 再也停不下來。
寧錦已經死了,她被寧臣帶到了青雲,背井離鄉,埋骨他方。她的屍骸也許早就化成了灰,也許早就成了陵墓上一棵草,一株花,隨著一滴晨露消失殆盡。而她的恨卻在人家停留, 寄居在一個可能早就沒了性命的痴兒身上, 成了今天的青畫……她從來不敢告訴自己,寧錦沒死,她也從來不敢去奢望“寧錦”兩個字還能讓人看著她喊出來……
一直以來,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個怪物還是什麼妖魔, 不是青畫, 青畫是個單純痴呆的孩子;不是寧錦,寧錦早就被埋在地下……她有寧錦的記憶,青畫的身體,寧錦的仇恨,青畫的親朋……直到此時此刻,這個或許早就是她心裡禁忌的兩個字,被人一字一字清晰地喊了出來。
“你叫寧錦, 對麼?”司空的聲音淡淡的,卻透著一絲柔和。
青畫渾身一顫,她的腦海裡本來是一片混沌,頃刻間宛如被點亮了煙火,一片斑斕的光刺得她茫然無措。有什麼東西終於轟然倒塌了。她偷偷摸了摸自己驟停的心跳,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氣——有心跳,有呼吸……寧錦,還活著。闊別六年,隔著生死兩世,冥冥之中應了上蒼的命數——
不論陰陽,無關歲月洪荒——寧錦,終究是回來了。
青畫聽見了司空的聲音,卻不知道該怎麼去答話,只能埋著頭,忍不住眼睛痠痛眼淚滿溢。末了,她只聽到一聲幾乎輕不可聞的嘆息,而後,微涼的手落在了她的腦袋上,安撫似的輕輕拍了拍。
“師父……”青畫尷尬抬頭。
司空的眉眼已經近在眼前。見她抬頭,司空眯眼笑得眼裡都帶了幾分桃花色。他似乎是起了幾分玩心,一雙不見底的眼裡帶著幾抹微光。本來蓋在她髮間的手改道到了腦門上,頗有耐心地一縷一縷替她把已經被汗濡溼的鬢髮整理順暢。
青畫揉揉紅腫的眼睛,抬頭勉強揚了揚嘴角:“對不起。”對於司空,她不是想瞞,只是他和寧錦完全沒有干係,她沒有動過讓他參合的心思。但是無論如何,是她欺瞞在先,他六年把技藝傾囊相授,她……
司空垂眸笑,銀白的髮絲蓋住了他的眼,輕紗寬袖垂落到床上。半晌,他才低低開口:“寧錦這名,寧字屋下一人,註定不得一知心,錦字金帛,空有華麗貴氣卻穿不得。不如青畫來得安逸瀟灑,風月富足。你還是莫要改回去為好。”
青畫一愣,心裡有些寒意,猶豫著點了點頭:“嗯。”
司空於是低眉笑道,“早些處理了前塵往事吧。”
“嗯。”
***
奪天思慕的演練彷彿是一劑催毒的藥,青畫的身體垮了,一併坍塌的還有墨軒一直小心翼翼處理著的與朗月國的邦交。論國力,朗月是不容小覷的,民間有傳聞,十幾年前朗月國君就韜光養晦遮蓋自己的鋒芒,其實甚至可以說遠在朱墨青雲之上。怎奈這幾年朗月國裡內亂不斷,皇室紛爭無數,朗月新任國君是個十幾歲的孩童,手段不如墨雲曄一般老奸巨猾,國內騷亂不已,他就乾脆斷了與別國的邦交,先治理內亂而後再與鄰國相交。
問題就出在這兒。
榮華大陸上有四國分立,青雲現在與朱墨有姻親,這朗月國君卻起了份小心思,派人來信說若要聯盟,先滅玄鳴國。否者就是兩兩相對之勢,誰也討不去半分便宜。
三足鼎立自古便是最最穩妥,卻也是弦上箭一般,時時刻刻蓄勢待發。況且朱墨的兵器掌握在墨雲曄手中……這一點上,墨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