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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本斯啞然。奴斯被海斯曼識破的策略，酷似透過電腦模擬技術發現的囚徒悖論的必勝法：以牙還牙策略。
&ldo;上帝是不可捉摸的，但並無惡意。&rdo;
海斯曼輕輕一笑，然後正色道：&ldo;因為我們一上來就發動攻擊，所以對方也只好以牙還牙。如果我們繼續攻擊，對方的反擊也會愈發強烈。等待我們的只有滅亡。不過，如果我們提出和解，就會得到赦免。但奴斯和我們之間支配與服從的關係不會改變。我們沒有勝算，除了跪倒在他的腳下，別無他法。&rdo;
&ldo;結論，馬上中止涅墨西斯計劃。&rdo;
&ldo;嗯，那樣一來，奴斯就會立即停止反擊，透過某種方法消除核戰爭的威脅。因為如果不保護地球環境，他就會喪失生息之地。&rdo;
魯本斯這才忽然意識到了之前忽略的一個問題及其答案。奴斯明明可以入侵&ldo;捕食者&rdo;，為什麼不在剛果上空避免無人機的攻擊，而要用無人機襲擊副總統呢?
&ldo;如果現階段殺死奴斯，那核戰爭的危險就無法消除。&rdo;
&ldo;對，他之所以殺死張伯倫，嫁禍給中國，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為了種族的存續，我們不得不保護奴斯。&rdo;
魯本斯都記不得自己是第幾次被這三歲孩童的智力所震驚了。
&ldo;如果我們不停止攻擊奴斯，事態將會繼續惡化。接下來，奴斯可能會暗殺中國政要，並嫁禍給美國。遭到黑猩猩攻擊的人類也會反擊，而且不會覺得這樣做不道德。同樣的道理，從倫理角度譴責奴斯是不對的。&rdo;
被人類用獵槍打死的猴子，不會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魯本斯想。
&ldo;總而言之，必須立即保護奴斯。我能告訴你的僅此而已。你滿意吧?&rdo;
&ldo;是的。謝謝您給出的寶貴意見。&rdo;魯本斯說，對自己做出的抹殺奴斯的決定深感恥辱，&ldo;我深受啟發。&rdo;
海斯曼伸出手：&ldo;給我書吧。我不簽名的話，你會被懷疑的。&rdo;魯本斯一面感激博士的細心，一面將鋼筆夾在《科學史概說》中交出去。海斯曼接過書，為了托住書而挽起左袖，這時魯本斯有了意外的發現，不由得驚叫了一聲。博士左腕內側有一道微微變色的刺青，是一個字母和四個數字的組合：a1712。那應該是他在奧斯維辛集中營中的囚犯編號。
納粹德國屠殺了六百萬猶太人，堪稱人類歷史上空前絕後的慘禍。海斯曼博士是大屠殺的倖存者。以年齡推算，博士當時只是十多歲的少年。魯本斯回想起客廳中連一張古老的相片都沒有，於是明白，博士的家人全都沒能活下來。
冷戰時代，博士在美國政府的諮詢機構就職，卻堅決反對戰爭，倡導和平。他是當代首屈一指的學者，正是他讓魯本斯領略到科學的真正魅力。魯本斯偷偷注視著在自己的著作上簽名的博士的手。這曾是一隻在親友接連遇害的極端環境中，被迫整日勞作的小手。這隻手上，是否還保留著最後一次觸控母親時感到的溫暖呢?
想到這裡，魯本斯心中湧起了深深的感激之情‐‐感謝眼前這位老人戰勝了殘酷的命運，將生命延續至今。魯本斯很想告訴這位厭惡人類、態度冷淡的猶太科學家，我發自肺腑地敬愛您。
&ldo;給你。&rdo;
海斯曼將書遞給魯本斯，訝異地抬頭看著魯本斯。魯本斯眨著眼，強忍住即將漫出眼眶的淚水。海斯曼瞟了眼自己的左腕，似乎覺察到了魯本斯的感情。他翻著滿是油汙和筆跡的書，說：&ldo;你似乎很喜歡我的書，謝謝。&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