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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房把莉莉好言哄出衣櫃。她要我陪,我只得由她。莉莉馬上睡著了,我則躺在床上想,每次一有人提到“旅館”,就會有血光之災與突來的哀愁。父親和母親開車帶弗蘭妮到得瑞中學的醫務室去了,那裡自然有人會縫她的傷口;沒人怪父親——尤其弗蘭妮,她只怪弗蘭克——那時,我通常也如此。父親不會自責——就算會也不久;而母親一定會沒來由地自責,而且久得多。
每次我們吵架,父親總要大喊:“你們曉得這樣讓媽和我有多煩心嗎?想想看,如果我倆一天到晚吵,你們可受得了?媽跟我有吵過嗎?有嗎?你們希望這樣嗎?”
我們當然不希望,他們也的確不吵架——幾乎。唯一吵的就是那個老問題,活在將來,不顧眼前。提到這點,巴布教練比母親還激動,但我們知道,這也是母親對父親的意見(而且她還明白,他“就是這個性子”)。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02 第一家新罕布什爾旅館(9)
我們孩子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把莉莉翻了個身,這樣我才能伸直平躺,從枕邊豎起耳朵聽愛荷華巴布在樓上對弗蘭克說些什麼。“放輕鬆,孩子,靠我身上。”巴布說,“只要呼吸得法就對了。”弗蘭克不知咕噥了什麼。巴布教練說:“可是你不能抓女生的奶子啊,孩子,難怪人家要捏你小弟弟,不是嗎?”
但弗蘭克還沒咕噥完,抱怨弗蘭妮總是對他使壞,從不放過他,還慫恿別人找他麻煩,他怎麼躲也躲不開。“每次我倒黴,一定有她的份!”他叫道,“你們都不曉得!”他啞聲說:“你們不曉得她怎麼整我的!”
我想我曉得。弗蘭克說得沒錯,但問題是他實在惹人嫌。弗蘭妮對他不好,但弗蘭妮的人可不壞。弗蘭克對我們其實不壞,但他的人卻不怎麼好。我躺在那裡,想得頭都昏了。莉莉在打鼾。我聽到蛋蛋哼哼唧唧的聲音從走廊上傳來,要是他醒來吵著要媽媽,巴布教練不知要怎麼應付;光在浴室料理弗蘭克就夠忙了。
“來呀,”巴布說,“讓我看看。”弗蘭克在哭。“好了!”愛荷華巴布叫道,好像爭球時揀到對方的漏球,“看到沒,孩子?只有尿,沒有血——你沒事了。”
“你們都不曉得,”弗蘭克還在說,“你們根本不曉得。”
我去看蛋蛋,以為三歲的他會出些我辦不到的難題;不過一進房裡,出乎意料,他還蠻開心的。看到我,蛋蛋顯然也很意外。等我把他丟了滿地的布偶放回床上,蛋蛋就一個個替我介紹:他在上面吐過好幾次奶的破松鼠、只剩一隻耳朵的舊大象,還有橘色的河馬。我一想走,他就作勢不依,我只好抱他回房躺在莉莉旁邊,再抱莉莉回她自己房間。抱著她走這趟路對我來說有點長,還沒躺上床莉莉就醒了,一臉不高興。
“你每次都不讓我睡你房間。”她說,然後馬上又睡著了。
我回房上床陪蛋蛋。他清醒得很,興高采烈地說東說西。我聽到巴布教練在樓下講話——乍聽之下我還以為物件是弗蘭克,過一會兒才明白是說給老狗哀愁聽的。弗蘭克就算沒睡著,大概也氣暈了。
“你簡直比厄爾還難聞。”愛荷華巴布對狗說。說老實話,哀愁聞起來的確夠嗆;屁就不用說了,要是不小心,它的口臭也能燻死人。就我對厄爾的模糊印象推想,這隻拉布拉多黑獵犬可能還更臭些。“我們該拿你怎麼辦?”巴布對狗喃喃道。它最喜歡在我們吃飯時躺在桌底,全程放屁。
愛荷華巴布開啟樓下的窗戶。“小子,來。”他對哀愁喚道。“老天。”巴布憋著氣說。我聽見前門開啟的聲音,巴布教練大概把哀愁放出去了。
我躺著,任蛋蛋在我身上爬來爬去。我在等弗蘭妮;如果我醒著,她一定會跑來給我看縫合的痕跡。蛋蛋終於睡著了,我把他抱回房和小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