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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腳步略微一頓，就像思慮陡然雲開月明似的恍然的一瞬，他飛快地轉過臉，對江承說：&ldo;她是顧聲的生母。二十五年前，津州四大坤伶之一，尚芸芳!&rdo;
那段歷史無論對江承還是宋昭都太早了，他們對那時候盛極一時的曲藝的印象，大概只停留在逢年過節家裡的堂會和隨長輩到戲院交際，江承無論如何想不起這個名字，倒是模糊地想起了另外兩位，都是許給軍閥富商做小最後被正室整得一命嗚呼了的。
江承皺了皺眉，眯細眼睛看著在他面前來回走動的宋昭：&ldo;這事我會去查，他身世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只是沒過問，他另有生母，這有什麼問題?&rdo;
&ldo;我也是剛剛才得到訊息……&rdo;宋昭靠在床尾坐下來，下意識地要去摸煙，最終只低微地嘆了口氣，&ldo;我就一直奇怪，為什麼尚芸芳突然從梨園消失，而再想查她隱姓埋名後的生活軌跡這麼困難……&rdo;他喃喃自語，似笑非笑地望向江承：&ldo;我當時就想，這事絕對有人壓著，上面的人!有人不想讓人知道!
&ldo;你猜是誰?
&ldo;是江總司令!是你親爹!&rdo;
他這話已經有點離譜了，饒是血口噴人都不能把這莫須有的一樁事扣在這樣一位大人物身上，還是當著他的親小子的面，江承都有點覺得可笑了：&ldo;宋昭，你在說什麼?你的意思是‐‐江知涯年輕時候風流浪蕩搞大了舞女的肚子不敢認，把人封殺了事，而現在的顧聲就是他的私生子，我同父異母的親兄弟?!&rdo;
至此，他已經完全確信宋昭今天完全是發了瘋，白日做夢，不切實際，滿嘴跑火車，連帶著他先前的話一併作廢。他甚至在心裡長舒了一口氣，自欺欺人地想著待宋昭這瘋子這天一走，他就趕緊讓人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宋昭卻對他那一霎那紛亂如麻的思緒瞭如指掌，甚至，他敢說，這世上在那一刻沒有人比他更能理解江承的處境，因為他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他的反應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種推斷顯然是無比荒謬的，這麼說顧聲至少應該比江承大才對，而顧聲在鴻新班那實打實的七年是不騙人的，江知涯和宋氏婚更後是沒有玩舞女這一說，私生子根本無從談起。
宋昭搖了搖頭：&ldo;不不不，如果是那樣的話，沒準事情還更簡單些。而事實是，根據馮徵留下的筆記，以及侯培貴等當年和尚芸芳一起出來的老人的口風看，是尚芸芳和江南織造的富商顧氏再結姻緣，而江總司令為了避免我姑母的追查，屠了顧氏一家滿門。&rdo;
他姑母就是江承名義上的娘，江續的生母宋淑珍。
宋昭最後一句說的很輕，輕得正如同密談中尋常的喁喁細語，只是那一聲&ldo;滿門&rdo;落下，在江承的耳朵裡就是雷霆萬鈞，剎那撕毀了一切表面的寂靜。
江承笑了一聲，聽到自己說：&ldo;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趕緊滾回家，不……就在這裡找個大夫看看吧‐‐你在胡說什麼，江知涯要是真玩過那什麼人……用什麼手段不行，還等到她嫁人，還……滅門?&rdo;
&ldo;這事說來話長，我也還沒明白，也許你問問你家老爺子還比問我清楚呢?&rdo;宋昭看向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ldo;不過有一點挺有趣的，馮徵和侯培貴他們都提到，江知涯曾經把尚芸芳當作討好日本人的禮物，送給那些軍官玩過。&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