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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方天至不以為忤,只搖頭道:“漢人和蒙古人都是人,男人和女人也都是人。人與人之間,互不侵犯,互不欺凌,才是上善!”
趙敏嘆息道:“是麼?或許有一日,漢人與蒙古人能做好朋友。可我卻瞧不見什麼時候,男人能不將女人視作玩物與附庸。”她又自斟一杯,凝目望著酒液片刻,“女子若身份尊貴如我母妃,自然能於後宅之中穩如泰山,可丈夫在自個兒眼前風流快活,她又怎麼會開心呢?趙敏此生有一大恨,便是恨我生而不為男子!”說罷仰頭一飲而盡。
方天至瞧她神情鬱郁,忽而也有些可憐她,便道:“總有一日,女子也可和男子一樣。”
趙敏笑道:“怎麼一樣?共江山麼?”
方天至緩緩道:“正是如此。”
趙敏凝目望著他,“你說得是你的真心話麼?”
方天至道:“出家人不打誑語。”
趙敏噤聲片刻,笑道:“縱有這一天,也與我沒甚麼干係了。我今生今世,前二十年來做了紹敏郡主,若與我母妃一般,後幾十年亦可爭個王妃、甚至皇妃來噹噹。可那又有甚麼意思?”她微微一笑,目露憧憬之色,反倒顯出一絲罕見的天真氣,“我不願嫁與王孫公子,忍受他那些數不盡的妾侍。若有一個人,能一心一意的待我好,縱使不再做這郡主娘娘,也沒什麼遺憾。我與他一起遊山玩水,策馬賓士,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結廬而居。到了那時,他耕作,我織布,他練劍,我吹笛……江山之爭,武林之鬥,再與我們沒甚麼關係……那該有多麼快活呀。”
方教主眼下聽到吹笛就頭大,他不往自個兒身上聯想,也不去接趙敏的目光,垂眸道:“貧僧是出家人,郡主同貧僧說這些,實在是找錯了人。”
對座無言片刻,方天至正欲重提散席,趙敏忽而道:“酒不盡興,我請大師聽琴。”
方天至本來便應了她隨身保護的要求,心想既然脫不了身,聽琴總比尬聊要好一些,便不多言。趙敏擊掌一下,又有婢子上前收拾殘局,換上嶄新碟盞,清茶點心。待一切齊備,亭外花樹下,一名琴師已端坐在搬來不久的桌凳面前,素手按弦,輕輕一撥。
這琴師造詣不凡,用心亦深。賞花樂事在前,他卻知道郡主如何脾性,不奏和樂歡欣的琴曲來取悅於她,信手一彈,只聽琴音古拙幽玄,清樸恬淡,乃是一調曠達之曲。
趙敏靜靜聆聽半晌,煩惱色、傷心意,彷彿盡都淡了,她望了方天至一眼,忽而清唱道:“大鈞無私力,萬理自森著。人為三才中,豈不以我故?與君雖異物,生而相依附。結托既喜同,安得不相語!三皇大聖人,今覆在何處?彭祖愛永年,欲留不得住。老少同一死,賢愚無複數。日醉或能忘,將非促齡具?立善常所欣,誰當為汝譽?甚念傷吾生,正宜委運去。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1”唱罷,又不盡意般複道:“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
她唱得乃是陶淵明的《形影神贈答其一,也不知是唱給自己聽,還是唱給方天至聽。方天至聞此曲意歌意,思及過往種種,心中亦有所感,他默默想,他欲投胎做人,不過是想要忘卻一切,重新開始。
可若能不喜也不懼,應盡便須盡,那忘不忘卻一切又有甚麼區別?
他每到一個新的輪迴裡去,不也正是一個新的開始麼?
然而世間事,向來是想到容易,做到難。看到容易,看破難。
他出神半晌,心底默默嘆了口氣。
如此聽琴許久,及至黃昏日落,花影幽幽,趙敏才道:“停罷。去問問,父王回來了沒有?”一名綠衣婢子依言離去,趙敏飲了口茶,不經意間西顧一瞥,卻忽而自座上站起,驚疑道:“萬安寺那邊怎麼好像冒起煙光來了?立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