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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壞脾氣和柏油味,以及其他種種缺點,總比關在悶熱的臥室裡,枯坐著念祈禱書強!沒有什麼比這更糟了,她想這麼說。但是,正如理查德說的,這也許只是每個女孩子都得經歷的一個階段吧,也許女兒墮入情網了。可是,為什麼偏要愛上基爾曼小姐呢?誠然,基爾曼小姐受過不公平的待遇,人們應當諒解她;理查德說她很能幹,具有清晰的歷史觀念。不管怎樣,她和伊麗莎白如今是形影不離。自己的女兒伊麗莎白上教堂去領受聖餐,而且她毫不在乎衣著,也不注意該怎樣對待來赴午宴的客人。宗教狂往往令人冷漠無情(對大事業的信仰也如此),使感情變得麻木,這是她的體會。就拿基爾曼小姐說吧,她肯為俄國人幹任何事情,也願為奧地利人忍飢挨餓,可在暗地裡卻盡折磨人。她那麼麻木不仁,老穿著那件綠色雨衣,年復一年總穿著那件衣服;她身上淌滿汗水;只要她在房裡待上五分鐘,就會讓你感到自己的低賤和她的優越。她那麼貧困,你卻那麼富裕;她住的是貧民窟,家中沒有靠墊,沒有床,也沒有小地毯或任何類似的東西。她整個靈魂都因怨天尤人而發黴了。大戰期間,她被學校開除了——真是個貧苦、怨憤、不幸的女人啊!其實,人們恨的倒不是基爾曼個人,而是她代表的那種觀念。當然,其中必定摻雜了許多並非基爾曼小姐的因素。在人們心目中,她已經變成一個幽靈,人們在黑夜裡與之搏鬥,就是騎在我們身上,吸乾我們一半血液的幽靈、統治者、暴君;因為毫無疑問,假如再擲一下骰子,把黑白顛倒一番,她興許會愛上基爾曼小姐了!不過,今生今世不可能了。不行。
然而,她心中有一個兇殘的怪物在騷動!這令她焦躁不安。她的心靈宛如枝葉繁茂的森林,而在這密林深處,她彷彿聽到樹枝的嗶剝聲,感到馬蹄在踐踏;她再也不會覺得心滿意足,或心安理得,因為那怪物——內心的仇恨——隨時都會攪亂她的心,特別從她大病以來,這種仇恨的心情會使她感到面板破損、脊背挫傷,使她蒙受肉體的痛楚,並且使一切對於美、友誼、健康、愛情和建立幸福家庭的樂趣都像臨風的小樹那樣搖晃,顫抖,垂倒,似乎確有一個怪物在刨根挖地,似乎她的心滿意足只不過是孤芳自賞!仇恨之心多可怕呵!
要不得!要不得!她在心中喊叫,一面推開馬爾伯裡花店的旋門。
她挺直頎長的身子,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前走去;皮姆小姐立刻上前招呼。這位女士天生一張鈕釦形的臉,雙手老是通紅,好像曾經捧了鮮花浸在冷水裡似的。
這兒是鮮花的世界:翠雀、香豌豆、一束束紫丁香,還有香石竹,一大堆香石竹,更有玫瑰、三尾鳶,啊,多可愛——她就站著與皮姆小姐交談,一面吮吸這洋溢著泥土氣息的花園的清香。皮姆小姐曾得到她的恩惠,因而覺得她心腸好;確實,好多年以前,她就是個好心人,非常和善;可是今年她見老了。她在三尾鳶、玫瑰和一簇簇搖曳的紫丁香叢中,眯著眼睛兩邊觀望,貪婪地聞著那令人心醉的芳香,領略著沁人心脾的涼爽,驅散了剛才街頭的喧鬧。過了一會,她睜開雙目:玫瑰花兒,多麼清新,恰似剛在洗衣房裡熨洗乾淨、整齊地放在柳條盤中的花邊亞麻織物;紅色的香石竹濃郁端莊,花朵挺秀;紫羅蘭色、白色和淡色的香豌豆花簇擁在幾隻碗中——彷彿已是薄暮,穿薄紗衣的少女在美妙的夏日過後,來到戶外,採擷香豌豆和玫瑰,天色幾乎一片湛藍,四處盛開著翠雀、香石竹和百合花;正是傍晚六七點鐘,在那一刻,每一種花朵——玫瑰、香石竹、三尾鳶、紫丁香——都閃耀著:白色、紫色、紅色和深橙交織在一起;每一種花似乎各自在朦朧的花床中柔和地、純潔地燃燒;哦,她多喜愛那灰白色的小飛蛾,在香水草四周,在暮色中的報春花四周飛進飛出!
她和皮姆小姐順著一個個花罐走去,精心挑選花朵;她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