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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肺復甦和少十幾分鐘有得不是質得差別,而是生與死的差別。黎媽一個拐肘輕輕碰了碰身旁的閨女,可是黎諾平時看著挺懂人情世故的,但偏偏這時候同根木頭樁子似的站在那兒沒有任何反應,她哪裡知道自家姑娘早已被那個“心理準備”打擊地左右小腦失衡思考無能。幸而這時候也不知從哪兒鑽出來個護士,在那醫生身邊耳語了幾句,就見一張撲克臉時而輕蹙眉梢時而勾勾唇角,臨了意猶未明地來回打量了一眼黎媽和黎諾,露出個委實算不得親切的笑容說道,“老人家,放心吧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搶救病人的……”
這醫生前後態度大相徑庭,薑是老的辣,黎媽心知這位爺兒定是被“公關”了,只不過不知是誰動作如此迅速,想來佘顏麗也是個有能耐的人,要不然也做不得郝氏的總裁,別奇怪黎媽是如何知曉這些一手資訊的,只因為老人家對八卦的執著絕不亞於她的親閨女。
辦完手續,簽完字黎家母女一同來到手術室前。期間黎諾腿軟數次,若不是一路由她媽扶著估計只能爬著上樓。一扇冰冰冷冷的大鐵門阻隔了母女兩的視線,對這移動鐵門黎諾算不得陌生,黎爸一次,易大小姐兩次,對這間手術室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前些天大小姐還在此一遊,時隔一月故地重遊,黎姑娘算是明白江若塵當初面對生離死別時的痛楚與絕望。
黎媽見閨女擔心佘顏麗,她也擔心,且那種擔心並非表面做作,是發自內府的,老頭子那條命是這丫頭救回來的,她是她們黎家的恩人,若非是個姑娘,黎諾要以身相許她和老伴絕對舉雙手贊成,可偏偏為啥是個姑娘呢?黎媽瞧著滿臉憔悴的閨女,裡面那個命懸一線,可是再看外面這個,萬一……若真有萬一她黎家這一支獨苗恐怕也就此凋零了。
黎媽心疼女兒見她赤著的雙腳通紅一片,便要將她帶到一旁的座椅上,醫院這地方大抵都已白色為主,白牆白瓦,雪白的瓷磚永遠一塵不染,可是這一片白色卻透著徹骨的冰涼,即便是六月天都叫人滲得發寒,更何況是這初冬的時節。然黎諾卻一動不動地守在門前,仿若無知無覺,她站著,因為當初江若塵就是這般守著易燁卿的,後來大小姐平平安安地醒了,所以黎諾固執地認為只要站在離佘顏麗近些的地方她一定是能夠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她會為了她而活下來的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待最是熬人,也不知等了多久,走廊盡頭傳來一陣皮鞋踩地的“吱吱”聲,注意是“吱吱”聲而非“噠噠”,那種聲音只有男士的方型鞋跟才能發出,而且聽聲音,那人走得又快又急,黎媽料想的沒錯,依她的邏輯分析能力若是願意倒是可以和江若塵組團開個偵探事務所,閒話不說,咱言歸正傳。來人腳下生風,行如閃電,轉瞬便來到兩人身前,只不過近看那人一臉睡眼惺忪,頭髮散亂,隱隱地還能看見發青的胡茬,黎媽看那邋遢的樣兒竟與自家閨女如出一轍。
“阿姨好”,那人衝黎家母女點頭,順便按下門前的電動按鈴,黎媽看了一陣,才認出這帥氣略顯頹廢的小夥兒正是當初錯被她認做毛腳女婿的陳醫生。陳醫生頹廢的並非沒有理由的,他從今早開始連續三臺大手術,最後一臺持續五個小時,正常人站五個小時腿都腫了,何況還是在精神高度集中的情況下。今晚不是他值班,一回家連他家老二據說是親手頓得愛的大補湯都沒來得及喝(事實是他不敢喝,聽說上回他妹紙調製出來的東西讓她家妹婦一晚上了二十來趟廁所,他沒這個勇氣直面這般慘淡的人生所以還是逃遁為好)陳大少倒頭就睡,睡得正不知今夕何夕的時候,擺在床頭的手機響了,像他這樣的高階醫務人員自然是要二十四小時待機的,陳醫生迷迷糊糊地見是科室的電話,很有醫德接了電話。誰知那頭小姑娘一開口就調戲他,“喲陳主任還睡著呢,你女朋友被人捅得腸子都穿了你個死沒良心的居然還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