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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姨娘捏緊了水杯,眼有些發直:「老太太,您不能這麼想,我好歹是曦兒和揚兒的母親——」
「我呸!」孟老夫人一口濃痰吐到董姨娘臉上,「本來就是個妾,還好意思說是兩個哥兒的母親!我當時就是糊塗了,才把你一個山溝裡來的野婦扶了正!」
董姨娘怔怔聽著,心越來越冷。
原來她在他們眼裡,從來什麼都不是。
是了,老太婆連親孫女都能動心賣給一個瘸腿的糟老頭子,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早晚有一日,老太婆會慫恿老爺把她賣到妓館去的。
她該怎麼辦?
她的父親好歹是一位秀才,她雖沒有當大家閨秀的命,卻絕不能去當那一條玉臂千人枕的娼妓!
要是那樣,真不如死了好!
死?
孟老夫人依然咒罵個不停,嗡嗡嗡的聲音像是無頭的蒼蠅在董姨娘耳畔亂飛,讓她的神智越發迷糊。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扭曲的臉,並沒有因為年老而有任何慈祥的感覺,滿臉的褶子與眼中透出的怨毒只讓人瞧了作嘔。
她不要聽,不要看!
董姨娘捂住了臉,手指觸到黏糊糊的東西,鬆開手一看,赫然是剛剛被孟老夫人吐到臉上的濃痰。
冷光從董姨娘眸子裡射出來,她隨手抄起枕頭堵住了孟老夫人的嘴,恨恨道:「讓你罵,讓你罵!」
不知過了多久,董姨娘手一鬆,枕頭滑落下來,露出孟老夫人瞪圓的一雙眼。
她伸了手探向孟老夫人鼻息,驚恐地往後退了退。
她殺人了,她把婆母給殺了!
董姨娘一步步後退,腳不知絆到了什麼,一下子跌坐在地,反而緩緩回過神來。
她要逃,要逃離這個吃人的牢籠!
董姨娘把枕頭放回床上,用薄被蓋好孟老夫人,匆匆回了屋。
濃鬱的酒氣讓她心下一鬆。
老爺心裡不痛快時,總會喝得爛醉如泥的。
她翻開床墊,從裡面摸出一個半舊的荷包來,倒出幾塊碎銀子並一支金簪,還有數十枚銅錢。
這就是她全部的積攢了。
想了想,董姨娘把金簪與銅錢收到隨身荷包裡,抓著那半舊荷包來到大兒子程曦房門外,悄悄從門縫裡把荷包塞了進去。
兩個兒子她是帶不走的,好在曦兒大了,能照顧好弟弟了。那老太婆已經嚥了氣,再不會出餿主意害人,她的兩個兒總能活下去的。
想到這裡,董姨娘的恐慌與忐忑竟一掃而光,只剩下痛快與不捨。
院門悄悄被開啟,又悄悄合攏,無人得知。
酒醒後的程修文喊道:「董氏,給我倒杯水。」
喊了數聲無人回答,他只得起身到處找人。
下了學堂的程揚跑進來:「父親,我餓了。」
「餓,餓,餓,就知道餓,你哥呢?」
「哥哥還沒有回家,我沒找到母親,祖母在睡覺。」
程修文沒再理會幼子,裡裡外外找了一通沒有找到董姨娘,抬腳去了孟老夫人屋子。
蒙著頭的薄被讓程修文下意識覺得不妙,緩緩拉開被子,露出一張青紫的臉。
程揚頓時被嚇哭了:「父親,祖母怎麼啦?」
程修文一言不發,轉頭就往外走,在院子裡正好遇到大兒子程曦。
程曦手中捏著一個荷包,一臉錯愕:「父親,發生了什麼事?」
程修文鐵青著臉目光下移,落在他手中荷包上。
程曦忙道:「兒子回家後推開房門就看到了這個。這好像是母親的,不知怎麼放在了兒子屋裡。」
程修文一把抓過荷包,往外一倒,立刻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