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 匍匐的前進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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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仍匍匐在地,碎瓷片劃傷了手背,隔著夾衫棉衣生疼,她努力調整姿勢,不讓自己膝蓋觸碰到地面——她若屈膝跪死敵,死後小鬼笑賤貧!
段氏的抽泣瞬時一滯,猛地抬頭,雙目圓瞪:“程大興,你什麼意思!”
程行齟一開始並未立刻明白,待咂摸過味後,神色最先是驚喜,隨後變為遲疑和詫異,最後雙肩向後一縮,變得隱忍緘默。
程大老爺並不理會段氏,擠在肉裡的三角眼迸發出攝人的精光,死死盯住山月:“畫畫這玩意兒,阿拉不懂,但也聽說過,畫人是畫骨,畫景是畫韻...”
程大老爺聲音拖長:“你這副畫的意思是,大郎和柳大人,相貌很相似?”
山月半仰起頭,神色張皇無措:“我不知道...我畫完才發現,大郎和柳大人竟有六七分的相似...尋常人兄弟、父子、姐妹之間有四五分相似已很難得...柳大人年紀上去了,加之素日蓄鬚,得幸我是畫畫的人,這能得以從眉弓、眼角的骨相延展畫出完整的側面...”
山月大哭:“我畫這幅畫本是無意!——我,我,我情郎總不至於是上了年歲的柳大人呀!”
是啊。
你的情郎不是那柳知府,但有人的情郎是柳知府啊。
戴綠帽子,也就罷了。
甩給他一個玩爛了的賤貨,也就罷了。
把他當柳家配種的牲口,也就罷了。
他一直以為,兒子,至少是自己的呀!!
至少兒子不存疑的呀!
他拼上性命、拼上尊嚴,什麼爛貨都要,什麼臉都丟,不就是為了程家光耀嗎?!不就是為了他忍耐了,他的血脈就能張狂嗎!?男人活這一輩子,忍氣吞聲、吃苦受累,不就為了留種嗎?!
為了保證血脈,只要段氏出過門,他必定一個月之內都不會碰她...這樣嚴防死守,竟也攔不住嗎?
不,不。
他現在想扇自己兩耳光。
垂花門松得像系不住的布袋子,人就像泥鰍一樣,“梭”的一聲就滑出去了,便也可以“梭”的一聲滑進來...他在深山裡買藥、採藥,段氏沒出去,難保那柳知府不進來?
別人的婆娘睡起來滋味好,在別人的床上睡別人的婆娘,滋味豈不是翻了倍的舒服?
他忍了大半生啊。
忍了半輩子啊!
他現在懷疑,兒子不是他的?!兒子現在有可能不是他的!?
程大老爺緩緩站起身,因肥胖,腳後跟滑拖在地面上,幾步走到段氏面前,像山一樣橫在段氏面前,龐大的身軀將段氏死死籠罩,光一絲絲都透不進去,段氏的臉上灰黑一片。
程大老爺單手掐住段氏的脖頸,另一隻手緩緩揚起,像隨手扇蒼蠅一樣,“啪啪啪”地連續扇在段氏的左右兩邊臉上!
“程行齟,是不是我的種?”
十個耳光後,程大老爺死死掐住段氏的下頜,問道。
段氏眼冒金星,雙手緊摳在杌凳上,哭得涕泗橫流:“是!他是你兒子啊!他姓程啊!”
“啪啪啪!”
程大老爺繼續扇!
扇夠十個,再次停下。
“我再問你一遍,程行齟是不是我的種?”
段氏已經耳鳴,腦子嗡嗡直響,頭部不由自主地來回晃動,眸光木然,還沒來得及說話,天雷地火一般的耳光再次降臨,段氏的頭像被扇得翩飛的蝴蝶,耳畔便一片模糊,掙扎著抬起頭只能看見程大興肥碩那張臉和赤紅的雙目。
段氏一聲尖叫:“不是!不是!不是!你歡喜了嗎!”
程大老爺手停下。
段氏驚聲尖叫!
這些年,吃過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