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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小張柚沒有失望太久,下一秒,外面傳來一陣人聲,那聲音裡帶著喜悅,帶著希望,攜同驟然明亮起來的光線,闖入小張柚的世界。
“這裡有一個孩子!”
“快來人啊!這裡還有人!”
“來了!來了!”
“小姑娘別怕!叔叔們馬上就來救你出來!”
大概是驟然亮起的光線太過耀眼,小張柚和張柚一樣,眼睛被淚水打溼,淚花閃爍著,將落未落。
媽媽說的沒錯,真的會有人來救他們……
只是他們來得好晚啊……
他們來的太遲了……
救助小張柚的,是一個穿戴得嚴嚴實實的人,他從廢墟之中接住小張柚的雙手,將她拉了出來,又貼心得將一張不知哪來的毯子蓋在她的頭上,讓她免受刺眼陽光。
小糰子不安地躺在他懷中,心中牽掛廢墟下面的爸爸媽媽,沙啞著聲音說著:“叔叔,救救我的爸爸媽媽,他們受傷了,你們救救他們吧……我想要爸爸媽媽……”
良久,頭頂才傳來一道低沉的濛濛的男聲,他小心翼翼安慰著小張柚:“別怕別怕……等你睡一覺醒了,就能看見他們了……”
他終究還是沒對這個剛剛失去父母的孩子,揭露那個殘忍的事實。
小張柚年紀雖小,但她的媽媽教過她,什麼是生死,什麼是離別。所以在聽到叔叔的話後,她清楚明白了,這只是一個善意的謊言。
也許是在這一刻,年幼的她明白自己再無人可依靠,只能靠自己去走未知的路,所以她學會掩藏自己真實的情緒,她只是安靜縮成一團,自己抱緊自己,沒有再說話。
救助她的人察覺到她突然低落下去的情緒,猜測她大概明白他剛剛說的話的含義,大概是同情這樣一個小孩子的故作堅強,所以他沒有說話,只是加快腳步,送她到臨時搭建的避難所。
小張柚被避難所的護士阿姨收下,避難所裡有很多人,他們受了大大小小的傷勢,空氣中充滿了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他們不時的呻吟聲。
小張柚安靜極了,被護士阿姨拉著檢查傷勢沒有吭聲,被安頓在同樣沒了親人的孩子身邊也沒有吭聲,被來來往往進出的傷患嚇到也沒有吭聲……
直到她聽到忙碌著處理傷口的護士姐姐說起那些不幸身亡的人都被放在避難所西邊的空地時,她麻木的表情動容了。
爸爸,媽媽……
小張柚趁著避難所裡忙碌,自己偷偷跑了出去,她只想再看一眼爸爸媽媽。
張柚一直都守在父母的屍體旁。
她親眼看著那群人沒有因為他們死了就放任不管,反而將他們的屍體帶了出來,放置在這一片的空地上。
這一片,都是這場災難下,沒有撐下來的人。
爸爸媽媽的身上,滿是血汙。明明兩天前,他們一家人還是其樂融融的樣子,爸爸還計劃著等小張柚暑假全家一起去河北避暑;媽媽還笑眯眯拿著一堆小裙子說要給小張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他們的笑顏彷彿還在眼前,卻又與此刻冷冰冰躺在地上的面容重合起來,心臟愈發地抽痛起來。
張柚抬起手,想要替他們擦一擦臉上髒汙,可是徒勞地擦了十幾遍,依舊沒有改變什麼。
直到一雙小手替她擦去那些髒汙。
故作堅強的小丫頭,終於放肆嚎啕大哭起來。
她還是不能像媽媽說的那樣堅強……
她還是那個受了傷只想找爸爸媽媽尋求保護的柚柚……
“爸爸媽媽……為什麼要留我一個人?為什麼啊?我不想一個人……我膽子小……我做不到……你們醒一醒,再看看我好不好?……不用丟下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