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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風輕雲淡的燕王竟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雨沒命地下,到了夜間終於停下。
裴崢率眾人來到一岔路口,一條路通往漠北,一條路通往京城,附近是一條河流,春日的河流本不大,可近日來暴雨連下,小河竟然發起了不小的洪水。
眾人下馬歇息片刻,人可以受的了,馬受不了,累壞的馬匹一個個埋頭在河中飲水,飲飽之後啃著河邊的青草。
一路馬不停蹄地逃命,裴崢尚沒來得及與林襄說句話,終於得以緩口氣,裴崢把林襄帶到一顆樹後,關切地打量她是否有受傷。
裴崢臉色難看得很,方才林襄從城牆往下跳的那一瞬,他心臟驟停,當即三魂沒了一魄,到現在頭皮都是麻的。
又驚又怒,他眼裡噴著火,張口怒吼道:“誰讓你從城牆上跳下來的?你長翅膀了,還是有幾條命?這麼能耐,你怎麼不上天?”
剛說了重話,一轉眼看見林襄一臉委屈又驚又嚇尚未回過神的表情,裴崢忍不住心頭一酸,把後邊的話都囫圇吞了回去。
林襄水汪汪的眼睛定定地看著裴崢。
不過數日不見,可是卻幾經生死,僥倖逃生,尚未開口卻溼了眼眶。
裴崢想抬手摸摸她的頭髮,手剛抬起來,餘光瞥見周圍那麼多雙眼睛被他這一吼皆好奇地看過來,手又不自在地落了空。
“咳!”他警告性地清了清嗓子。
眾人很有眼色地齊刷刷把頭又轉了回去。
裴崢淪陷於林襄的淚光之中,氣還沒發完便消了一大半,他輕嘆口氣,將披風解下系在林襄身上。
一襲紅衣的林襄嬌美可人,剛吼完人的裴大公子神色緩了下來,厚著臉皮打趣道:“你又不願嫁我,穿這麼好看做甚麼?像個出嫁的新娘子。”
眼淚“唰”像斷了線的珠子成串地落下來,林襄也不擦,就那麼抬著眼睛看著裴崢。
前日四更天她於噩夢中驚醒,她神思不在家,坐立難安,最後提筆簡短留了一封信便悄然騎馬上路,出門前她下意識穿了一襲紅衣。
除夕那日,裴崢一大早飛鴿傳信傳給她一封信箋,那日她一直未開啟看,當晚被刺客追殺,回府之後,她才又想起那封信箋,開啟信箋之後,她便臉一紅,就知道某人沒正形。
某人洋洋灑灑寫了一封文采飛揚的“情書”,情真意切地表達了“願聘汝為婦”的新年願望。
她失魂落魄地想,就用一襲紅衣去送他最後一程吧。
……
裴崢被林襄的眼淚鎮住了,傻了一般戳在原地,他見過林襄耍小性子發脾氣的模樣,也見過她嬉笑歡顏的模樣,唯獨沒見過她這般簌簌掉眼淚的樣子。
一時有些慌亂。
“好了,不哭了,我錯了,我不該吼你。”裴崢深吸一口氣,用拇指給林襄擦拭掉眼淚,“傻丫頭,往後切不可做傻事,你有想過沒,萬一我趕不及接不住你,往後這後半生,你讓我怎麼獨活?”
他說著苦笑了一下。
——阿襄,若你真有個三長兩短,恐怕我也只能給你殉葬了。
夜風寒涼,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河面上突然蹦出一條魚,裴崢被那動靜驚擾,略一偏頭,一股少女的清香忽地靠近。
林襄上前抱住裴崢,埋進他寬厚的胸膛,哽咽道:“我願意。”
陡然被“投懷送抱”,裴崢呼吸倏地一滯。
“……什麼?”
林襄緩緩抬起頭,眼裡是明亮細碎的光華,她說:“我願嫁你為婦,我願意。”
裴崢呆愣了半晌,微微回過神來,方才凝滯的血液“譁”洩洪般從心臟流向四肢百骸。
風吹開一片烏雲,清亮的月光下,裴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