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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幫幫我,託馬斯。」
我心亂如麻,完全不知道能給予她怎樣的安慰。
「我不想的,你知道……我不想。」她含混不清地說。
就在我坐到她身邊時,她哭著向我道出了隱情:
「不是我的錯!我是被亞歷克西斯強迫的。」
我震驚不已,讓她再說一遍。她明確地說:
「我是被亞歷克西斯強迫的。我沒想和他上床!」
這句話,一字一字,我聽得清清楚楚——「我沒想和他上床。」亞歷克西斯·克雷芒這個混蛋,竟然強迫她做不願做的事。
我站起身,下定決心採取行動。
「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我一邊向她保證,一邊朝門口走去,「我晚點再回來看你。」
然後,我就走出房門,還撞上了正端著茶盤往裡走的範妮。
那時的我還不知道,自己說的最後幾句話裡藏著兩個謊言。第一,我並沒有把什麼都處理好,而是恰恰相反。第二,我沒有回來看雯卡。或者,更準確地說:當我回來時,她已經永遠消失了。
外面,雪已經停了,但在金屬質感的烏雲的籠罩下,到處都灰濛濛的。天很低,用沉重的壓迫感為即將到來的黑夜拉開了序幕。
我心亂如麻。走出房間時,我因為雯卡的哭訴而怒火中燒,憤憤不平,同時又帶著某種決絕。突然,一切都明瞭了:亞歷克西斯是個騙子,一個強姦犯。我對雯卡來說依然重要,需要幫助時,她找的人是我。
教師公寓樓離這兒並不遠。亞歷克西斯·克雷芒的母親是德國人,父親是法國人。他畢業於漢堡大學,以當地僱員的身份在聖埃克蘇佩裡國際中學任教。作為住校老師,他在湖邊的一座小樓裡有間教工公寓。
為了去他的公寓,我從體育館的工地抄了近路。水泥板、地基、混凝土攪拌機、磚牆已然消失,統統被掩埋在厚厚的白雪之下。
我精挑細選,最後選中了一根鐵棍做武器。那根被工人們丟棄的鐵棍就躺在沙堆旁的手推車裡。自此,我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行為早有預謀。我身體裡的某樣東西被喚醒了。一種原始的暴力裹挾著我、刺激著我。那種狀態,我此生只經歷過一次。
我至今還記得當時的空氣,它既冰冷又熾熱,既純淨又骯髒,令我極度興奮。那時的我,不再是個在數學題面前唉聲嘆氣的孱弱學生,而是個鬥士,一個勇往直前、衝鋒陷陣的勇士。
當我來到教師公寓樓前時,夜幕已然降臨。遠處的灰色湖面上,天空的銀光在微微顫抖。
白天(包括週末在內),進入一層大廳既不需要按鈴也不用鑰匙。和學生公寓一樣,這座樓冰冷寂靜、毫無生氣。我腳步堅定地爬上樓梯。我知道我們的哲學老師就在房間裡,因為早上我聽到他打電話給我母親說,由於天氣惡劣,飛往慕尼黑的航班被取消了。
我敲響了他的房門,門的那一邊傳來收音機的聲音。亞歷克西斯·克雷芒給我開了門,沒有絲毫戒心。
「呀,你好,託馬斯!」
他很像網球運動員塞德里克·皮奧林:古銅膚色,身材魁梧,鬈髮一直到後頸下。他比我高十厘米,也比我健壯得多,但此刻的我對他沒有絲毫畏懼。
「你瞧這天氣!」他大聲說,「我本來打算去貝希特斯加登滑雪的。我敢肯定,咱們這兒的雪比那裡還多!」
房間很暖,門口放著一個大旅行包。迷你電臺裡傳來一個甜甜的聲音:「今天的《幻象天地》節目就到這裡了,但請您繼續留在法國音樂電臺,傾聽阿蘭·熱爾貝和他的爵士樂……」
就在把我請進門的那一刻,克雷芒發現了我手裡的鐵棍。
「你這是……」他睜圓雙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