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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君的話讓父母很被動,正思忖怎麼應對既不傷志軍的自尊心也不讓對方一家人都難堪。畢竟女兒冒冒失失的來打擾人家,卻受到了奶奶盛情的款待和周到的照顧。
突然,志軍父親一聲驚呼,“淑芬你怎麼啦?”
大家齊刷刷圍過去一看,後媽臉色蒼白的歪在椅子上,眼睛緊閉著一動不動。奶奶探探鼻息,氣若游絲。
“可能是坐久了,她本來身體就弱,半夜溫度又低。”父親說完急忙找藥來,奶奶趕快端了水來。
“這樣不行,得趕快送醫院去,”子君爸爸說。
奶奶嘆口氣,志剛也嘆口氣!這後媽暈得真是時候啊!這個時候子君再固執,就是不懂事了。
子君爸爸媽媽卻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子君丟擲的問題引起的尷尬就這麼給化解了。
子君爸爸趕忙說,“我們回去正好順路把病人送到醫院去吧!”
父親謝絕了,說休息一下吃點藥就好了,以前也這樣暈倒過。其實他是不想興師動眾麻煩別人。還有一個原因是看著他們齊齊整整的一家人心裡很不是滋味。現在他拖著個病人,自己身體也不太好,還有個繼子要結婚。他經常一個人沉默寡言,是在懺悔他的人生走錯路了嗎?他覺得他的人生是失敗的。所以,對於子君來找志軍,他不想發表意見。很多事,似乎是命裡註定了的。
眾人七手八腳幫忙把後媽抬到床上去,掐人中,喂水喂藥。這麼一折騰,雞都叫頭遍了。
趁大家注意力都在病人身上,子君數次靠近志軍想說話,都被志軍巧妙的避開了。
倆人眼神交匯片刻志軍也趕快移開。子君咬著嘴唇萬般無奈,千言萬語在心裡翻滾卻說不出口。每看一眼便淚光盈盈。
兩個人曾經那麼的親密無間,怎麼就變得如此的生疏隔閡了呢?昨日天涯訴離愁,今日咫尺嘆鴻溝!到底還是抵不過歲月漫長,抵不過天各一方的疏離。世間多少愛情敗給了現實!
子君的哥哥先出去把車子開過來,子君跟在爸爸媽媽後面,一步三回頭。奶奶和志軍志剛把他們送出院外,終於子君無可奈何的再看一眼這個家,再看一眼奶奶,最後目光深深的落在志軍身上,片刻,轉身,上車,無語凝噎。此一別,山高水長。“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淚眼對淚眼,相對兩無言。
子君坐在車裡很茫然,外面還在下雨,路很顛顛,她的心也隨著車子的顛簸而心亂如麻。自己感動了自己的愛情就這樣無疾而終了嗎?
旁邊的媽媽太累了,閉上眼睛睡著了。千里奔襲終於接回了子君,她的心放下了。子君爸爸也心情輕鬆,怕兒子打瞌睡一直不停的陪他說著話。他們,用行動表明了對女兒這份感情的態度,子君再無力抗衡。
雨打在車窗玻璃上,左右兩邊的車窗外一片漆黑,就像子君此刻的心境。只有車子前面的路被車燈照著一路明亮。總有光照亮前行的路。
志軍目送子君離開的背影,連眼睛都不捨得眨一下。這個身影往後,只能是在夢裡相見了。對不起,讓你傷心了!只有讓你傷心絕望你才能放下思想包袱輕裝前行。忘了我吧!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一家人復又歇下了。志軍來到子君睡過的房間,他想一個人靜靜。他重重地倒在柔軟的被子上,巨大的空洞的感覺像一張無形的大網鋪天蓋地當頭罩來,他無從躲避。人生就是一張網,不停的修修補補,不斷的用今天的風景遮掩昨日破碎的傷痛。一顆心,最終也是傷痕累累。
志軍疲憊不堪,閉上眼睛想努力進入夢鄉,奈何揮之不去的那雙哀怨的眼睛深深的嵌進了腦海裡,痛到了他的心裡。沒人知道他心裡的痛。
睡吧,夢裡“高山流水有知音”,夢裡夢外兩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