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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全軍上下,誰不知主公詩才超群。&rdo;
曹孟德似乎對這種回答一點也不滿意,他對著黑漆漆的夜空,長聲嘆道:&ldo;如果我只懂得吟詩弄文,那該多好啊!&rdo;
荀彧明白了曹孟德在思考什麼。
這時候,丁夫人在曹仁、夏侯惇、滿寵等人的簇擁下也登臨城頭。
&ldo;主公,該回府休息了。&rdo;丁夫人倚在曹孟德身邊。
三十多歲的丁氏,作為曹孟德的原配夫人,她始終弄不明白丈夫的心思,也許是戎馬倥傯、疆場拼殺的生活使丈夫變得冷峻起來。對她,曹孟德總是難以付出更多的熱情,她是一位熟經書、懂禮儀,頗具大家風範的女子,她深愛曹孟德,她越是對他關懷備至,換來的卻是更大程度的冷漠。
曹孟德是人,是男人,是一個不同尋常的男人,他反感那種既要依附男人又想把男人控制於股掌之中的女人,對於大賢大德的丁氏,曹孟德對她是敬多於愛。
&ldo;你回府去吧,今晚我就在這兗州城頭梳理天下大事。&rdo;
曹孟德漠然地回答。
&ldo;夜涼如水,你可要保重身體啊。&rdo;丁夫人輕柔地哀怨。
曹孟德望著沒有星光沒有月色的夜空,頭也不回。
他依然想著自己的心事。
&ldo;比之於董卓、王允、袁紹、劉表,我曹孟德如何?&rdo;
論及這班人,荀彧就滔滔不絕,大發宏論了。
&ldo;董卓挾持獻帝,不外是野心勃勃,篡權繼位,扮演的不過是又一暴君角色,天下叛之當在情理之中,王允借呂布殺了董賊,貌似順了民意,也堪稱一流的政治豪傑,可惜他太嫉惡如仇,剛愎自用,無法理會&l;亂世重寬容&r;的古訓,落得孤家寡人,給了李傕等西涼軍團以可乘之機,使剛獲重生的獻帝又陷入虎狼的掌握之中。至於袁紹劉表之輩,雖然兵多糧足,卻鼠目寸光,生性優柔寡斷,現有基業已潛伏著危機,這類人皆不屬濟世經邦之才。&rdo;
荀彧這番娓娓宏論讓曹孟德聽得心裡甜滋滋的。事實上,曹孟德不過是借荀彧之口說出自己的心思罷了,至少說是驗證了自己對董、王、袁、劉之輩的評判。
&ldo;天將降大任於斯人矣,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rdo;
曹孟德還記得孟子這段至理名言,感覺體內充溢著一股巨大的能量,他喜讀孟子的文章,那至深至誠的哲理,那無可辯駁的雄論,使他從小就對孟子的文章一往情深,但他始終不理會孟子的仁義思想。
&ldo;父親,何謂&l;仁&r;。&rdo;十四歲的曹孟德問父親。
曹嵩拈鬚笑道:&ldo;為人不忍為&l;仁&r;,&l;仁&r;即善矣。&rdo;
&ldo;紂王、始皇、高祖哪個最仁?&rdo;
曹嵩答:&ldo;高祖仁,故天下人歸附之,紂王、始皇無道,故天下人口誅筆伐之。&rdo;
&ldo;父親,兒認為孔孟的&l;仁&r;雖好,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即,一位經綸天下的君主單靠仁義持國是萬不可能的,高祖初居項羽之下,待時機成熟而一舉吞西楚,此乃智術權謀的效力。&rdo;
曹嵩拈鬚大笑,想不到年僅十四歲的兒子對治國之道有如此這般見地。
荀彧見曹孟德凝神遐想,揣想他步入了歷史煙雲之中,曹操的思維方式很獨特,他考慮的問題即使到了成熟階段,也不輕易發表自己的見解,而是先讓下屬回答,倘若他考慮的內容與屬下的回答如出一轍,便用沉默加以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