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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樹下,一人攤開宣紙,自懷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方墨塊來,眾人但見那墨塊烏黑髮亮,芳香撲鼻,一人讚道:“好一塊‘奚墨’。”伊願不解何意,悄聲問道:“先生,什麼叫做‘奚墨’?”文荊川小聲道:“就是南唐後主李煜賜封的‘徽墨’,由制墨大師奚超父子所創。”伊願一聞是‘徽墨‘二字,方才知曉,心下責道:此人也是奇怪,直說‘徽墨’不是簡單明瞭?這江南文人頗是麻煩,說話拐彎抹角,書越讀得多,好像生怕聽的人不知道似的,明說了就是顯擺,令人理解起來頗是費神。
那人碾好墨,也不多言,大筆一揮,唰唰幾下,一首蘇學士的《浣溪沙》立就,旁邊一人吟道:“蔌蔌衣巾落棗花,村南村北響繅車……果然好書法,想不到陳兄已得‘大米’神髓,‘刷’字功夫已練到出神入化,真是叫人好生佩服。”那人說話又是一“拐彎高手”,聽得伊願非常惱火,只得又問文荊川,文荊川道:“這‘大米’是宋人米芾,‘小米’是他兒子,因為父子兩人在書畫上造詣都很精深,因此世人稱其為‘大米’、‘小米’,這米芾一生以行書成就最高,稱自己寫字為‘刷’字功夫,所以他才有如此一說。”伊願方才明白,深恨那人說話專挑自己不明之處顯露,自己號稱大觀書院學子翹楚,不意今日被人賤踏於地,覷若無物。
另一人道:“陳兄雖然書法功力深厚,但依不才看來,比起令兄,似乎還差了幾分。”前面那人道:“雖然比不了陳師爺,但陳世兄這一手米字,在咱們孤山雅*上也確是墨寶一件啊。”伊願最恨那人說話讓自己納悶,現下居然又提到“陳師爺”三字,自己又是聞所未聞,心頭惱怒,又想知道,便打算請教身旁的文荊川,那人見初時伊願不停詢問文荊川,還能來參加孤山雅集,早就看伊願不慣,故意揶揄道:“小兄弟,你不知那陳師爺是誰,我來提醒你罷,他家住紹興城中,此人詩詞書畫都很了得,不過比起你們文院長,仍然要矮去半分。”
此人說話,真是叫人云裡霧裡,伊願給他奚落一番,仍是懵懵懂懂,找不著北。文荊川忙道:“林世兄,多有得罪,拙徒見識淺薄,在世兄面前獻醜了。”那人望著伊願大不服氣的表情,笑笑道:“小兄弟,這陳師爺嗎,寶號便叫做陳紹增,是你家文院長的師弟,都曾拜在前任大觀書院院長、江南第一名士封雪豹門下,你家院長和陳師爺,二人在咱們江南一帶,那可是士林翹楚,文壇巨匠啊。你在大觀求學,怎的連你陳師叔大名都不知曉啊?”
伊願給那人死死的搶白一番,渾不給自己留半分顏面,知道那人才學高過自己不少,若是爭辯,只有自取其辱,只得囁嚅道:“這個,這個陳師叔嗎,自然是知道的,不過你已經講出來,我再說便重複了。”那人似笑非笑道:“哦,你早就知道啊,算老朽多嘴了。”文荊川見伊願出醜,知道適才那人傷了他自尊,也不多言,淡淡一笑,帶著伊願向望湖亭走去。
在望湖亭上觀看西湖美景,果然西湖風光盡收眼底,著名的平湖秋月曲故,便源出於此,但須等到皓月當空才能看到。此時正是日中,一眼望去,湖面之上波光鱗鱗,日光與湖水交相輝映,大有“一湖風光萬點金”之感,比那平湖秋月美景,並不遜色。文荊川道:“伊願,現下你四處去觀摩書畫詩詞,我便不跟在你身邊,但總是少說多聽為好,不要妄言。”伊願剛才吃了大虧,豈敢造次,當下道:“是,先生。”便別過文荊川,在孤山上四處閒逛,一會兒看看兩個文人畫畫,一會兒聽聽三個騷客鬥詩,雖然不敢開言,但所見所聞,細細品賞之後,果覺收穫頗豐,學問大長,孤山雅集,盛名之下,其實不虛。
正看得入神,突然聽得山後大亂,一人叫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另一人道:“快些通知兵士前來捉拿,真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此事、事,實是大煞風景。”那人似是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