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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染因轉頭看他,他一貫沉黑的眼睛此時發紅。
那是悲哀凝成的血色。
當人無路可走的時候,只能以暴制暴,對不對?
而這種血色,這種悲哀,在他與紀詢沉默對視的時候,最終,還是在紀詢從未改變的溫柔光明的目光中無助破碎。
他閉起眼睛,將紀詢安頓回輪椅,最後自己也跌落在椅子上。
他將腦袋深深地埋入紀詢的肩頸。
以此汲取生命的力量。
喻慈生貼心地給他們留了一些時間。
等到霍染因恢復之後,他引用了一段《金閣寺》的話:「『單單停留於感情階段,這個世界最惡的感情和最善的感情沒有區別,其效果是相同的;殺機和慈悲之心表面上沒有什麼不同。』——我覺得挺符合現在這一幕的,你為了抹平紀詢心中的傷,而想拔槍殺我。最善的心,釀出了最惡的行。」
「因為,你覺得這是你的錯。」喻慈生,「你覺得這是我的錯。」
「你的罪惡不要帶上他。」紀詢冷冷說。
他在桌子底下,握住了霍染因依然顫抖的手。
這雙持槍的手,面對死亡也依然穩健的手,現在正在顫抖,控制不住地顫抖。
他的雙眼,依然盯著喻慈生。
像是要將喻慈生,從頭到尾,從裡到外,看得明明白白。
「沒錯。」喻慈生說,「或許我因為認識霍染因,才發現了你。但像你這樣優秀的人,還是值得正式認識的。所以,這確實不是霍染因的錯,充其量他只起到了引子的作用。而且,就算沒有他,我也有機會認識你。我們的祖輩,都在同一艘船上。」
「是啊,這是命運……」紀詢自言自語,而後他說,「來聊聊,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盯上了霍染因?我想,你父親為你做了很糟糕的榜樣,他盯上了霍棲語。」
「和霍棲螢非常相似的霍棲語。
許成章售賣霍家船廠的時候,喻凡海和他相識了。
認識了許成章,自然認識了他妻子霍棲語。
想必,那就像是故事裡的霍棲螢,活生生站在了他面前,牢牢吸引了他的目光。
許成章殺了人後,把人拖到山上,用水泥封進泥佛。如果當時沒有出現意外,這尊泥佛應該身染汙穢被沉入海底。
許成章為什麼想到這樣特殊的處理辦法?
最有趣的是,這個本來天衣無縫的計劃居然還提前洩露了,有人在他殺人前跑去調換了名牌的順序。
可它為什麼會洩露?
整場謀殺,他只需要去提前踩點工人的作息,和寺廟修繕的進度,接著在幾天後,在記住的對應佛陀身上潑穢物就可以,一個人就能完成。這樣的謀殺,不說出來,旁人絕不可能提前知曉——除非,這個計劃不單獨屬於許成章。
有個對寺廟和工人更熟悉的人給與了他參考意見,而在他們商量時,被破壞者聽到了……
胡坤——盧坤,在對我們說這個殺人故事的時候,曾經說他看見過一個矮小的身影……」
紀詢說到這裡,停頓下來,看著喻慈生:
「矮小。孩子的身形,不正是矮小嗎?說到了這裡,你要不要承認,那年11歲的你,確實知悉這一切,並且,你就是那個調換了牌子的矮小身影?」
「原來那時候草叢旁邊的人是他。確實,農曆九月初九,媽祖娘娘的冥誕,正好是他們的聚會前後,胡坤會出現在那裡也正常。」喻慈生說。他並不太在意的承認了,卻又反問,「但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紀詢平心靜氣。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就結果而言,當你更換了名牌,真正藏屍的阿難佛陀,會在修繕完畢後,擺在正殿位置。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