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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保園中日日有花開,特意尋了許多的品種的海棠,這才勉強湊了個「四季如春」。
祖母走後,祖父就一個人住在「棠園」。徐皆的父親曾提出要接他去美國,但是徐老拒絕了。
幾樹海棠,一座舊園,他就這麼守了一輩子。
臨走前的那些日子,他一直都在紙上反覆謄抄《項脊軒志》。
每每寫到最後一句,他都不禁沉思許久,最後又單獨拎出來抄了數遍。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許是預感到自己大限將至,終於可與那頭的人重逢了吧。
徐皆雖然接受的是西方教育,但耳濡目染地也渴望著那樣一份感情。
他曾經以為可以擁有,他還信誓旦旦跟祖父介紹他心裡那個妙人。
但最終,不過一場孤注一擲的鏡花水月。
沈昀棠離開他,連句話都沒有留下。
「你要坐在這裡吃嗎?」
恍惚中耳邊忽然響起一聲,一個溫暖的身影兀自與他並肩而坐,將暖暖的熱湯遞到他的手邊。
徐皆抬眸看他,不禁微怔。
夜色中,花影下,那人輪廓一如當年溫柔。
「這裡挺好的,比你那幢別墅要好。」他抬眸遠望,似要尋向夜風盡處:「你以前說要帶我見你爺爺,就是到這裡吧。」
徐皆不說話,只是怔怔地望著他。
「要早跟你來就好了……」沈昀棠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道出了心中實話。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
這世間美好的感情,大概都只是因為還來不及變壞。
沈昀棠只顧自己惆悵,並沒發現徐皆一直在旁靜靜地凝望著他。
那天沈昀棠就宿在了棠園裡,他睡在客房,而徐皆睡在他祖父的房間。
許是知道沈昀棠就在隔壁,徐皆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於是,他開了燈坐起身來,隨手拉開手邊的抽屜想找本書。
可拉開抽屜的一剎,他的目光卻凝滯了。
那張七年前他從枝頭折下的紅箋,歷經歲月重重,竟歷久彌新般地出現在眼前。
原來他的愛意,一直都被祖父仔仔細細地收在這老抽屜裡。
——「他是什麼樣的人?」
徐皆不禁想起花影朦朧間,那個白髮蒼蒼的清瘦身影。
——「很溫柔,也很單純。」
徐皆當時是那樣答他。
——「他的名字裡也有一個棠字,他是我的小海棠。」
沈昀棠離開的第三年,祖父重病,徐皆幾乎放下了手上一切工作守在床前。
祖父那時能清醒著的時候已經不太多了,最後一次清醒的時候,他突然又問了徐皆那個問題。
「你說的那個人呢?怎麼還不帶來給我看看?」
徐皆半晌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要怎麼回答,沈昀棠早離開了他。
看著祖父衰弱的樣子,徐皆菸灰色的眼眸驀地紅了,心中有個地方又開始血肉模糊。
他沒掩飾,就任憑兩行淚落下來,打在潔白的床單上。
他知道,他能跟他撒嬌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爺爺。他不要我了。」
他幾乎是哽咽著道出了這個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在沈昀棠走後的第三年。
那個下午,他終於可以放聲痛哭出來。他趴在祖父膝上,任由那隻滄桑的手輕輕地安撫著他,就像小時候一樣。
他明明應有盡有,卻又似乎一無所有。
「我要是早跟你來就好了……」他不禁想起方才廊前夜風中,沈昀棠說那話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