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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霧有一瞬消弭,雲泱適時抬眼對上江亦止幽深沉邃的視線,語調清脆而堅定:「我跟你一起。」說罷撐著憑幾就要起身。
指尖被人抓握住,乾燥微溫。
江亦止用了些力,將她拽的在他旁邊重新跪坐回去。他身上的清苦氣息比之兩人初識時淺淡不少,因此衣物上皂角乾淨的氣息就格外明顯。
他嗓音帶了些笑:「阿泱可是擔心辛苦幫我吊著的這條命再讓我給折進去?」
雲泱氣惱:「胡說什麼?!」
修長勁瘦的指沿著她脊骨安撫似的輕撫,兩人離得極近,江亦止另一隻手攥了她的手叩在自己胸口,語調溫吞低沉:「這條命可是夫人給的,我怎敢輕賤?自是除了阿泱,誰都不給……」
雲泱驟然紅了耳尖,掙扎著想要起身。
推搡間江亦止忽偏頭又咳了一陣,雲泱嚇了一跳,便不敢再動了:「不是已經好了嗎?」連後來回府,林大夫不放心來閒隱居診脈,探到江亦止脈象都驚詫不已。折磨了江亦止十多年的奇毒說消失就這麼消失乾淨了?
江亦止垂眼睨著她紅透的耳尖:「體質問題一時半會兒也是沒辦法的事。」見雲泱轉頭遂又將眉心蹙起,一副難受無比的樣子,「所以日後夫人還是多讓著我些。」
一番哄逗,雲泱終是落了下風,認命看著江亦止起身繫好披風,撐著傘出了門……
……
雨勢漸大,閒隱居只剩了雲泱、初七和青荷主僕三人,並懸臺那隻日漸圓潤的傻鳥和池子裡那僅存活不足十尾的三色錦。
江亦止這趟出門臨到深夜才回。
院子裡靜悄悄地,只有一直通往寢居的一排昏黃燈籠在秋雨夜裡隨風飄搖。
江亦止披風下擺被雨水打濕,八月一襲深黑帶帽斗篷跟在身後。
他撐著傘在寢居門口站定,借著簷下燈火自衣袍內伸出手來,若有所思看了一會兒,將傘遞給八月。
「回吧。」
說罷輕輕推開房門。
外間靠近門口的位置同樣留了一盞燈,江亦止湊近看了一眼,淺白燈罩內燭光顫顫巍巍,燈託上集了厚厚一層蠟淚。
他借著這微弱燭光褪去了身上濕透的衣袍,放輕動作去了榻側。
一片晦暗中,榻上的人呼吸輕淺,江亦止駐足一會兒,唇畔勾起一抹淺淡弧度,然後自懷裡摸出火折吹燃。倏然亮起的方寸之間,榻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內灑進星光點點。
雲泱聲音帶著些幹啞:「怎麼才回來?」
江亦止輕聲道:「明日便是中秋宴,殿下那裡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多耽誤了些時間……」他欺身湊近,凝向雲泱清明的眼,「這麼晚還不睡?」
雲泱從衾被中探出手來,觸到他冰涼潮濕的胸膛:「等你。」
一聲輕笑,而後火摺子熄滅。
悉悉索索的聲響過後,床沿一陷,江亦止挾裹著雨夜濕冷的氣息捱了過來,雲泱被冰得瑟縮一下。
「我怎麼記得……夫人懼熱?」話雖這麼說著,身體卻是老老實實往後退開不少,又將衾被從中往下給二人隔開。
雲泱噎了一下,半晌咕噥了句:「現在又不是夏天……」她自是不好開口說兩人現在體質半斤八兩,江亦止既然不若往日那般畏寒,她自然也沒先前那樣怕熱了……
緊繃了一天的神經在看到江亦止平安回來的那刻已然鬆懈,這會兒早已困得不行。雲泱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頃刻便睡了過去。
枕側的呼吸綿長均勻,江亦止側身朝裡,凝著黑暗中雲泱的臉抬手。
他這些年身陷囹圄,心無掛礙,本就是為了探尋一個真相。如今心願已了,卻也並沒有想像中那份輕快。身處泥潭已久,想要抽身又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