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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野心裡清楚,耳朵壞了,那他這輩子就再也成不了賽車手。
如果還想走出林區,唯一的希望就是好好讀書。
前路在何方,又通往何處,甚至老天爺還有沒有給他留下這條路。
他都不知道。
但凌野之前聽人說過,鎮上的特殊學校並沒有高中辦學資格,更像座死氣沉沉的牢籠,他絕不能被扔在那裡,不能向命運低頭。
他可以證明給所有人看,無論有多少困難擋在面前,他都能咬牙克服,只要讓他留在現在的教室裡。
他想上高中。
他想高考。
零下二十幾度的天,凌野頂著寒風蹬了幾小時山路,喉間都是鐵鏽味,焦灼而絕望,如同遊向汪洋中最後一塊浮木。
母親去世後,縣裡的小飯館留給了仙姨。
他循著記憶裡的路摸到店門口,扶著牆調整了一會呼吸,透著窗花和霧氣往裡看,見仙姨的丈夫也在幫著忙活,猶豫了許久,還是收回了掀門簾的手。
事故後,仙姨悄悄來鄉下看過他兩次。
擔心凌野被叔嬸說,每回都沒顧上說兩句話,低頭塞了東西就走,小包袱裝得滿當當。
外層是家裡大兒子穿過的衣服鞋子,裡層是早市上買的姑娘果,店裡炸的燒餅和糖麻花,拿塑膠袋卷著,舊外套的口袋裡,甚至還刻意藏了幾張紙鈔。
這樣好心的人,凌野怕她被丈夫難為。
進退維谷,他只好找了個避風的牆根等著,看著窗邊的食客啤酒一瓶接一瓶,招牌底下新舊雪堆疊,車轍一道壓一道。
一直等到夜裡關店,捲簾門呼哧拉了一半,中年女人似有所感,猛地回頭看。
雪夜茫茫,能見度不高。
牆邊少年人一道清瘦的影子,肩上落滿了雪,凍得直髮抖。
女人視線稍一停留,神色很快轉為驚愕,甩開胳膊跑到他跟前,騰騰的白氣直撲凌野的眼,“……咋來的,你叔嬸欺負你了?”
說完了又怪自己健忘,一拍腦袋,費勁巴拉地開始比劃。
越比劃越焦心,恨不得把想說的話都塞進手裡,從他冰涼的手背搓進去。
凌野被她緊緊攥著,喉間嚥了咽,半天才擠出一個笑,“姨,你說話我看得懂。”
仙姨愣了愣,反應過來之後,眼眶驟然紅了。
不忍再去看他的笑,滿臉是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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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學一年後,在仙姨的幫助下,凌野最終頂著叔嬸不滿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校園。
講臺上的老師成了他最好的唇語學習素材——
鎮上的初中升學率不高,大多數孩子沒把讀書當回事,上學時渾渾噩噩混日子,一畢業就南下打工。
班裡坐著像凌野這樣的學生,老師們驚喜還來不及,根本不會介意他過於直接的目光。
中考後,凌野以全校第三名的成績,考上了縣裡最好的高中。
不是他不夠勤奮,或者不夠聰明,只因為英語聽力那張答題卡,他只能靠運氣去猜。
縣裡的學校是寄宿制,費用比鎮上的高中貴了一千多,擔心叔嬸不願意為他花這個錢,凌野一年前就開始和他們商定好了:
他所有的週末節假日都可以不休息,在修車鋪裡幫忙。
不要一分錢酬勞,換他高中三年的學費。
這樣的不平等交易,一直持續到高一那年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