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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迦氏聽得欣然起笑,察得明卻微顯躊躇,“小王爺的漢學教習先生缺位已久,咱們之所以尋摸不著適合人選,概因別家王府侯府請來的漢學先生都是有名有姓的大學問家,咱們不想落了下風。這差使不是任何一個讀過幾天書的人便能勝任得了的。”
樊隱嶽淡哂,“草民不才,的確不是什麼有名有姓的大學問家。但草民自問在讀書和學問上,不會輸了別人。察管事若不信,不妨找一兩個人來,大家小事切磋,高下立見。”
葉迦氏大喜,“這麼說,你是應了我孫兒的這樁差使?”
“還要等察管事把人請來切磋後再作定奪。”
“行了行了,這事本太妃給定了,打今兒個起,小樊就成了博兒的先生。”葉迦氏一錘定音。
察得明皺眉遲疑,“太妃,要不要和總管事商討……”
葉迦氏側首瞥她,似笑非笑,“察管事縱使不聽本太妃的話,也該相信本太妃的眼光罷?小樊骨骼清秀,談吐不俗,必是腹中有物。前天為本太妃寫戲詞時,那一手好字你不是沒有見過。還怕教不了博兒一個五歲娃娃麼?”
太妃把話說到這份上,誰還敢置喙一字?
如此這般,樊隱嶽便進了南院大王府,做了南院大王愛子的教習先生。
做了教習先生,地位相應不同,所聞所知,逐漸多了。
如南院大王的正妃已逝去一年,當下正妃之位空懸,但府內並沒有有資格問鼎該位亟待扶正的側妃庶妃,是以各家部落的公主俱是虎視眈眈。畢竟,那樣一個榮耀大位,不是侍妾們敢奢想的。羲國的等階之分,甚至較天曆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南院大王一年之中,一半以上的時間俱是征戰在外,在正妃逝去的第一年裡,甚至整整一年不曾踏入府門。
事母至孝,又愛妻情深,敢情這位王爺還是一位有血有肉有情有感的“人”麼?
隱三十
“先生。”
她微怔。已經二十幾日過去,五歲小王爺的嘴裡每一回跑出這兩個字時,她都難免怔忡。有些事,壓澱不等於埋葬。一根刺紮在心底最深處,每每觸之,必定生痛……
“先生,你不給博兒說史麼?”
“說史……”她回神,放下懷中攜抱之物,道,“今日不說史,教你彈琴,可好?”
“彈琴,是彈那種叮叮的東西麼?”
她莞爾,“以前有人教過你?”
小王爺楚博,她的小弟子。許是因為尚未受外界暈染,尚存有如他年紀一般的純真,生得又圓潤敦實,很是招人喜歡。她怕好動的娃兒聽史聽得枯燥,特地分割成一個個小故事娓娓而談,不想他竟格外生了興趣,每日早早引著頸兒盼她到來,離去時亦依依難捨,兩隻眼睛裡所釋放出的情緒,從陌生到親慕,只是在短短數日之間。
“沒人教過,但博兒隨太妃奶奶到宮裡見太后奶奶時聽過。可是,那都是宮女在彈,博兒是男人,也可以彈麼?”
男人?樊隱嶽幾乎忍俊不禁,“琴曲中,不止有纏綿悱惻之音,還有金戈鐵馬之聲,學會了琴,便多了一樣抒發心事的工具,不好麼?”
楚博似懂非懂,卻重重點頭,“先生讓學,博兒便學!”
樊隱嶽並不想擁有這份純粹的信任。但師生和睦又是她得以留在這府中的不可或缺之需。或許早晚一日,這個小王爺眼中的東西,要被她親手摧毀。屆時,她的今天,可會是楚博的明天?
……不行!僅僅是一個開始而已,若在此際,她便陷入掙扎,未來又待如何自處?
“我先彈一首較易入手的曲子《陽關》,過後再為你講解入門指法。”她掀開抱來琴上覆著的苫緞,平放案前,甩衣端坐,先挑弦兩三聲,左手拇指滑抹,琴聲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