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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可是,當我推開自己的房門時,我發現房間裡卻空無一人,與離開時一模一樣。我注意到我走前扎皮箱的那條帶子仍然在地毯上的老地方像一條僵死的長蟲;梳妝檯上那瓶忘記封蓋的銀白色指甲油仍然揮發著一股古怪的草香。我的床上和菸灰缸裡同樣沒有一絲一毫的莫根的痕跡。 我懷著希望開啟了電話錄音,於是我聽到了我所熟悉的莫根的聲音: “你吃驚嗎?現在已經過了九月十三日QANTAS航班起飛的時間。可是,我在P城自己的寓所裡,守在你的照片旁邊……” 錄音帶空白了一段,接下來還是莫根的聲音: “你去哪兒了呢?我已經找你幾天了……” 我沒能等待那電話錄音全部放完就飛奔出去,直奔莫根的住所。 莫根的母親——一個跛腿而肥碩的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迎出來。她的右手用一把年代久遠的長把雨傘當柺杖,支撐著她那使人感到隨時可能轟然坍塌的身體。在幽黯的長廊外邊的空地上,她的蒼老的聲音告訴我說:莫根不在家,他已經離開幾天了。&nbsp&nbsp&nbsp&

禿頭女走不出來的九月(3)

我驚愕不已,急忙問:莫根他去哪兒了呢? 老婦人赤裸裸地用她那懷疑的目光打量了我足足一分鐘,彷彿在考慮一個重大的機密是不是可以披露給我這樣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她的左手食指與中指之間夾著一根雪白頎長的香菸,緩緩吸著,那一冥一亮的紅菸頭和著她漆亮的黑眼珠一同諦視著我。最後,老婦人終於按捺不住想找個無關的人分享秘密的快樂,她壓低嗓音用氣聲悄悄地說: “莫根他去爪哇國了。辦理一樁情殺疑案。他說他知道那樁疑案的謀殺人,他必須趕到那裡完成它。他說,死者是個打字員,還有一個年輕女人,名字叫……” 我聽到我自己的名字從老婦人嘴裡滑出來響亮地掉落在這畸形而恐懼的九月天裡的白雪地上。 三 有鑰匙轉動門鎖的窸窸窣窣聲,然後是吱扭一響有如揭開一扇夢,莫根像一條陰影閃進我的臥房。 我望著他迷人的眼睛感到驚懼。他的眼裡全是如水纏綿的情詩,詩的題目全都叫做《謀殺》。 “你呆呆地在想什麼?”莫根一邊脫下外衣一邊說。 我遲疑了半天,從腦子裡轉出神來,“在想九月。”我說。 “還早呢。五個月後的事情不必去想。這是你想成為聰明人的第一條:只想現在。” 莫根走過來溫情地俯下他樹脂一般芬芳的身體擁抱我,把他的臉頰埋到我頭髮裡。 莫根說:“你的頭髮長了,該剪一剪了。”他低柔的嗓音從我們那張吱吱叫的老牛車一般的床榻上令我絕望地升起。 窗外,蒼白而黯然的光暈粼粼閃爍,彷彿是一片片跳躍的魚群來自遙遠異邦——墨爾本南端的那個巴斯海峽的漣漣微波、綿綿輕漪。靜靜地獨自觀望它,便會看出喧鬧的人流裡某種無可奈何又無以言傳的淒涼與憂傷。 我的內心一向孤寂,世界繁亂的嘈雜聲永遠無法真正進入我的身體。可是,我忽然感到,此刻莫根的聲音帶給我的是比以往更強大、更無邊的孤寂。 “是的,我會不斷地剪頭髮,”我說,“早晚我會成為一個禿頭女。” 這聲音小得連我自己都難以聽到,我的耳朵似乎已脫離我而去,躲到安全的牆壁後邊。其實,我的一生都在竭力傾聽和期待遠處的某種致命的聲音。但,命中註定,我永遠是個被人類之聲所隔絕和遺棄的人,一個失去耳朵的禿頭女。只有暮春的晚風,從四面八方的遠處傳遞過來不絕如縷、輕若泣嘆的關門聲。這此起彼伏、由遠而近的聲音瀰漫世界。 四 …… …… 自一九九三年九月,莫根離開中國P城踏上奔赴爪哇國之旅,再無訊息。 一九九五年四月,莫根母親與妻子千方百計、迂迴曲折地辦好了經墨爾本繞路前往爪哇國探望毫無下落的莫根的簽證出境手續。據爪哇國機場官方的電腦記載:沒有一個叫做莫根的中國男人或者一個貌如莫根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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