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漂亮國話事人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品書網www.vodt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暴雨把山道泡成了泥河。周木匠把最後一根榫頭敲進棺材板,簷角的銅鈴突然發了瘋似的亂響。他抬頭望天,烏雲在東南角裂開道血口子。
村西頭李屠戶的罵聲就是這時候撞進來的:"瘟神崽子又犯病了!"周木匠的手抖得比犯病的兒子還厲害,刨子"哧啦"劃出道歪斜的白印。二十年前接生婆剪斷臍帶時說的那句話,像根生鏽的釘子紮在他太陽穴上——"這娃兒眼白泛青,怕是鬼胎。"
祠堂前的曬穀場聚著黑壓壓的人頭。周青蜷在泥水裡抽搐,嘴角泛著白沫,十指摳進黃土抓出十道血溝。七歲的阿滿攥著彈弓躲在草垛後,看著李屠戶的銅煙鍋就要戳到那孩子臉上。
"中邪了!這是惡鬼附體!"李屠戶的唾沫星子混著雨水飛濺。他大兒子去年臘月掉冰窟窿裡,撈上來時手裡還攥著周青編的竹螞蚱。
周木匠撞開人群時,草鞋底甩出去老遠。他抄起刨刀的手青筋暴起,整個人卻像片風裡的枯葉:"這是病!縣裡大夫說的癲癇症!"話音沒落就讓個後生按在泥地裡,刨刀噹啷啷滾到祠堂門檻底下。
那夜雨下得棺材鋪的桐油味都發了黴。周木匠把兒子鎖進打了一半的壽材,自己蹲在門檻上磨斧頭。寅時三刻,後山傳來呼救聲——李屠戶的小閨女採藥跌了崖。
全村人都看見周木匠光腳往山上跑,蓑衣下露出半截斧頭寒光。黎明時分他們找到人時,周木匠的腸子掛在酸棗樹上,懷裡還兜著個哇哇哭的女娃。他最後那口氣全噴在李屠戶臉上:"青娃託付"李屠戶的殺豬刀在磨刀石上走了七個來回。刀面上的血槽映出柴房裡瑟縮的身影,周青正把李屠戶兒子編的竹螞蚱往嘴裡塞。刀鋒"當"地剁進榆木墩子,驚得那孩子又開始抽搐,後腦勺撞在醃菜壇上咚咚作響。
"造孽啊"李屠戶婆娘抹著淚往供桌上添香。她男人突然抄起燙豬毛的鐵鉗,紅著眼往柴房衝。屋簷水簾裡閃過阿滿慘白的臉——那孩子懷裡還揣著周青發病時抓落的半片帶血指甲。
三年後的穀雨,周青學會了用麻繩把自己捆在房樑上。李屠戶半夜常被倒吊的人影驚醒,那孩子晃盪的腳尖總讓他想起冰窟窿裡浮上來的親兒子。祠堂新刷的驅邪符簌簌落著硃砂,老族長說周青眼白裡的青翳已經漫到瞳孔了。
暴雨來得比往年都急。阿滿在巡夜時撞見周青蜷在祠堂供桌下,正就著燭火燒那串褪色的竹螞蚱。火苗舔上神主牌的瞬間,銅鈴鐺從樑上砸下來,周青突然挺直脊背開始倒著走路,腳後跟在前,腳尖朝後。
"惡鬼!惡鬼現形了!"梆子聲驚醒了整個村莊。李屠戶舉著火把追到崖邊時,周青正抱著當年他爹摔下去時撞碎的半截石碑。那孩子突然開口說了十二年來第一句話:"竹螞蚱裡有根刺。"
阿滿的尖叫比李屠戶的殺豬刀更快刺破雨幕。人們後來在崖底找到周青時,他手心緊緊攥著個泡發的竹編螞蚱——腹腔裡卡著根生鏽的縫衣針,正是李屠戶當年給兒子補皮襖用的。
(暴雨第三次降臨)
二十年後的送葬隊伍踩著當年周木匠摔死的山道。阿滿抱著新打的桐木棺材,裡頭躺著吞金自盡的李屠戶。隊伍最前頭忽然炸開嬰兒啼哭,剛過門的張家媳婦在棺材鋪早產了。
接生婆剪斷臍帶時嚇得跌坐在地:"這娃兒眼白泛青"簷角的銅鈴突然無風自動,眾人這才看清嬰兒手腕上繫著周青當年的銅鈴鐺。暴雨中傳來木材開裂的脆響,周木匠當年沒做完的壽材突然崩開道縫隙。
張家漢子掄起斧頭要劈棺材時,有人發現那女嬰正衝著祠堂方向咯咯笑。她攥緊的小拳頭裡,露出半截被血泡軟的竹篾。
:()驚駭故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