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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申朝,臨平府。
望江城外十里是亂葬崗,傍晚,黃沙漫天,天地間都汙濛濛的,肆虐的狂風捲著砂石吹打在李牧川的臉上,割裂開稀碎的裂口。
他蹲在地上,沾滿泥土的雙手鮮血淋漓。
土墳新立,歪歪斜斜,分明是剛剛葬了人的時候墳前卻空無一物,寒酸的可憐。李牧川手一揚,黃紙錢飄飄灑灑的落在墳頭上。
裡頭裝著的應當是被自己稱為爹孃的傢伙,只是李牧川神色複雜,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此刻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陌生,緬懷,還是心痛。
李牧川心頭湧現出無比複雜的情緒,因為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這個鳩佔鵲巢的傢伙有沒有資格稱呼墳頭裡為了就他而丟掉性命的老兩口一聲爹孃。
他是一個穿越者。
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他當場身死,從燈紅酒綠的繁華都市穿越到平行時空的古代皇朝中,睜眼便是國破山河在,父母雙亡的地獄開局。
“相......相公。”
“阿爹阿孃是不是睡著了啊,你能不能喚他們起來?稚奴心裡憋悶難捱,奴的孃親就是睡著了就再沒有起來。”
“相公,你怎的哭了。”
一雙黑乎乎的小手顫顫巍巍的抹掉李牧川臉上的淚痕。
李牧川吸了口氣,低頭望向身旁的姑娘。大抵是七歲不過八歲的模樣,個頭剛剛抵到自己的胸口。
此刻,這姑娘點著腳尖伸手朝著他的臉上夠,顫顫巍巍的身體在刮骨的寒風中澀澀,像是風雨飄搖的豆芽菜。
一時間,李牧川語塞,不知說什麼才好。
誠然,七八歲的孩子大抵還理解不了生死的區別,只是那可憐巴巴的神情卻讓李牧川不由得心中一顫。
她叫稚奴,是李牧川未曾過門的童養媳。
“他們只是睡著了,日子太苦,爹......爹孃累了,或許他們只是想休息一下。”李牧川不忍和稚奴解釋生死的真相,溫和的開口道。
“那......那相公,我們......我們還能回家嗎?”
回家?
稚奴歪頭問,李牧川呼吸一滯,無法解答這個天真的問題。
他只能伸出手安撫的拍了拍稚奴的小腦袋瓜兒,心中卻是慘笑一聲,神情沒落。
家?
他們......沒有家了。
年關前,一場突如其來的戰亂席捲了大申的土地。
虎視眈眈的草原蠻夷於年初叩關,本以為又是一場雷聲大雨點小的鬧劇。卻不想,立國五百年的大申腐朽已經根深蒂固,朝堂上綿延到了邊關。
守城的將領趁夜開啟了城門。
剎那間,大申引以為傲的當世第一關不攻自破,無數草原鐵騎悍勇而出,席捲天下。
於是千里平原染血,戰亂將至,生靈塗炭,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昔日曾號稱上天大國的大申派出精銳禦敵,奈何節節敗退,兵敗如山倒,昔日鼎盛皇朝日暮西山,如今已然成了大廈傾頹之勢。
原主一家,本為三十里外一小城縣民,為躲避戰火才長途跋涉隨著難民流逃荒至此,祈求仰仗望江城城堅牆固躲避戰火。
未料想大難將至,各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望江城守嚴令關閉了城門,以至於無數饑民哀鴻遍野,這一世的爹孃為迴護他們二人不幸慘死,只留下李牧川和童養媳稚奴面對著殘酷的亂世。
“多事之秋啊。”
李牧川嘆息一聲,卻也不想在稚奴面前軟弱的情緒。
帶來的糧食早已吃幹喝淨,距離天黑還有一個時辰,他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即將落雪的望江城地界如果不能趕在黑夜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