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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濘的道路十分難走。九月份,正是雲南的雨季,紅土被雨水濕潤成了膠泥,又粘又滑,一會兒咬住士兵的鞋子、一會兒又滑溜得站不住腳,弄得大家跌跌撞撞、步履艱難。
蔡智誠被肩頭的鋼罐壓得喘不過氣來。這之前,他雖然學會了使用噴火槍,但從來沒有全副武裝的行軍過,現在身負重荷、攀登陡坡,漸漸的就有點力不從心。最煩人的是,背上的兩個罐子還不一樣重,弄得他的重心總是往一邊傾斜,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連長遊湘江始終關切地看著蔡智誠,他命令說:&ldo;羅煙杆,把噴火兵的東西接過去!&rdo;,
遊連長的胳臂上扎著一根白布條,那是&ldo;先導官&rdo;和&ldo;示範兵&rdo;的標誌,打仗的時候如果搞不清怎麼辦,就照著&ldo;白布條&rdo;的樣子學、跟著他們跑就行了。說起來,當官的真是舒服,一手拎著手槍、一手拿著軍棍當柺杖,顯得輕鬆自在‐‐這和小時候剛好倒過來,那時候可是蔡少爺空著手在前頭跑,遊跟班背著書包在後面跟隨。
聽到連長的吩咐,羅煙杆就伸過手來想幫忙,蔡智誠卻把他推開了。哪有打仗衝鋒讓別人背武器的道理?蔡新兵不願意頭一次上陣就搞得這麼特殊。
這時,陣地上的硝煙散盡了,日軍依然沒有動靜。
敵人不開槍,氣氛反而更加壓抑。進攻的人慢慢的走著,沒有人說話。大家都知道敵人早晚會開火的,大家都在默默地等待第一聲槍響,猜測著自己會不會頭一個倒下。
終於,槍響了。
就象在暴雨中行走的人忽然聽到了一聲炸雷,所有的戰士都聳起肩膀、加快了步伐。軍官們吼叫起來:&ldo;散開些,不許後退!&rdo;,&ldo;跑起來,不要停下!&rdo;,&ldo;前面的,動作快點!上!上……&rdo;
蔡智誠也在努力的奔跑。
遊湘江在前面時不時的拉他一把,還安慰說:&ldo;跟我來,不要怕,沒事的&rdo;。這讓蔡少爺很不高興,他氣急敗壞地說:&ldo;滾開些!我才不怕呢,走你的,少來煩我!&rdo;‐‐上尉先導官被新兵頂撞了一頓,弄得遊連長十分尷尬。
不過,這時的蔡智誠確實不害怕,因為這時候他還沒有對戰場的情況反應過來。雖然前面不斷的有人倒下,但因為離得遠,只瞧見他們身子一歪就睡在地上、好象崴了腳一樣。看上去,這些士兵似乎過一會就能爬起來繼續前進,所以並不讓人感到恐怖。
可是,幾分鐘以後,一切都不同了。
翻過陡坎、爬上山坡,犧牲者的屍體突然出現在蔡智誠的面前‐‐血!好多血,雨後的紅土地上到處是暗紅色的鮮血。
蔡智誠從來沒想到人的身體裡居然能湧出那麼多的血。血水滲不進粘土,順著山坡往下流淌,血水淤積在死者的身旁,一汪一汪的,似乎能讓人漂起來。
更可怕的是,除了剛剛戰死計程車兵,山坡上還躺著許多早些天的陣亡者。九月的雲南,天氣炎熱,這些屍體都已經腐爛了,再被炮彈的衝擊波掀過一遍,灰白的殘缺的肉體在潮濕的泥地上發出陣陣刺鼻的惡臭。
看到的是駭人的鮮血,聞到的是嗆人的屍臭,耳朵裡聽見的儘是悽厲的槍聲。子彈從頭頂飛過,&ldo;嗖‐‐嗖‐‐&rdo;的鳴叫,從身邊擦過,&ldo;嘶‐‐嘶&rdo;的呼嘯。就象是有無數的魔鬼正在身旁瘋狂地追殺著、吼叫著,讓人心驚膽戰。
頓時,恐怖的窒息緊緊地揪住了蔡智誠的心頭。這一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