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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派。看得久了,她把臉往被窩裡一埋,悄悄地歡喜。
歡喜過後,她不傻,也知道想想自己的前程。按照嬸嬸的意思,她想,自己將來是要給少爺當“屋裡人”的,再升一級,也就是個姨娘。嫁給少爺做妾究竟好不好呢?她自己琢磨著,感覺彷彿是不大好,至少是不那麼好。不好,不止是不好在一個“妾”字上,還有個更主要的緣故,是她怕龍相。伺候龍相倒是沒什麼的,龍相打她一下、罵她一句,她也能受,她最怕的就是龍相那脾氣驟然爆發的一刻——猛地一聲吼,當場就變臉。像個毫無預兆的旱天雷似的,真能嚇得她連身帶心一起打顫。
想到這裡,丫丫就不敢再想了。因為再想下去,依著她所受的教育,那就要想“邪”了。好女子是不能邪的,好女子是——哪怕爹孃把你嫁給要入土的老頭子,你也得聽,你也得嫁。這叫有禮有節有志氣,非得是這樣的,才叫好女子。
這些話都是黃媽教給她的。除了黃媽,旁人,包括大姑娘、小媳婦、老媽子,也都持有同樣的論調。丫丫知道自己不值錢,所以格外想要做個好女子。可真正的好女子,是不該看著大哥哥偷著樂的。
丫丫的腦袋瓜裡,兩種思想起了衝突,一時間不分勝負。沒有結論,就不要結論了。反正她今年才十四,龍相也才十七。荷花去年嫁人時是十七歲,她自己算著,至少還有三年日子可過。對於十四歲的人來講,三年就很長了,長得像一生了。這樣長的一段時間裡,興許就會有變數,有新道路了。
丫丫這麼一想,就重新樂觀起來了。
丫丫以為三年很長,可是她只做了兩雙精緻的大布鞋,一個多月的工夫就過去了;龍相晚上睡覺蹬被,晾了肚子,她給龍相做了個非常之大的大肚兜,半個多月就又過去了;秋老虎好厲害,她熱得從早到晚順脖子流汗,心想:這秋天怎麼還不到呢?想著想著秋天就到了。天不熱了,天涼了,天冷了,黃媽指揮小丫頭開立櫃往外搬運皮貨,皮袍子、棉袍子一件一件地擺出來,合著冬天已經不知不覺地來了。
以露生為首,三個半大孩子一個賽一個地成長。龍相始終是比露生矮了半個頭,看背影,露生瘦削高挑,寬肩長腿,比他瀟灑;看面貌,他那美麗的程度可是無人能及。十八九歲的大小夥子了,臉上竟然連個小紅疙瘩都不長,洗澡的時候把衣服一脫,他通體雪白,一身的嫩肉都晃人眼。少年長成這麼個好模樣,很容易成個風流浪蕩子,然而龍相絕無此虞——他既不風流,也不浪蕩,好像少長了這麼一根筋似的。他把全副精神都放在了練兵上面,練兵的目標是很明確的:他要打天下,當皇帝!
練兵之餘,他身為一名活蹦亂跳的健康小子,每天也要有個情慾盪漾的時候。一盪漾,他就找丫丫,一找到丫丫,他就化身為一隻大八爪魚,也不知道哪來那麼多的手和腳,紛紛往丫丫身上纏。開啟一隻,還有一隻。甚至有好幾次,他像是忍無可忍了,要把丫丫硬往自己屋裡拽。
丫丫平時從來都是不言不語,到這時候也急了,一邊反抗,一邊嗷嗷地叫,喊大哥哥,喊嬸嬸。大哥哥聞聲而來,硬把八爪魚的爪子全從她身上扯了下來,然後對八爪魚怒目而視,問他:“你還要臉不要?”
龍相併不是非睡了丫丫不可,所以這時候就面紅耳赤地不說話。而在這件事上,黃媽也不幫他的忙——黃媽是過來人,有主意的。做妾也有做妾的禮,她可不能讓侄女不明不白地就失了姑娘身份。
舉辦個小“禮”,本不是複雜的事情。十八歲的少爺收個丫頭,也不能算是壞規矩。可現在這事就硬是辦不成,因為龍鎮守使病了。父子兩個再沒感情,也不能那邊老子重病,這邊兒子納妾。
龍鎮守使,病得蹊蹺。
他是有一口鴉片癮頭的人,除了鴉片之外,他即便下了他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