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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打量謝容與一眼,眼前之人看上去非常清貴,想必身份極尊,可適才他與自己說話,言語間謙恭有禮,不曾隱瞞絲毫枝節,想來可以信任。
葛翁於是卸下芥蒂,「那個蔣家,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是蔣萬謙,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當年竹固山的兄弟,就是被他害死的!」
青唯問:「葛翁,這話從何說起?」
葛翁掃眾人一眼:「我先問你們,你們可知道陵川為什麼這麼多山匪?」
為什麼這麼多?
咸和年間,生民離亂,陵川太過窮苦,百姓們衣食無著,走投無路了,只能落草為寇。這些青唯初到上溪時,餘菡就跟她說過了。是故在早年間,匪患原本不是患,甚至有的匪行事仗義,還被稱作義匪。
「竹固山當年的耿常,就是這麼一個義匪。」葛翁道,「不過照我看,『義匪』這兩個字,耿常擔不上,真正的義匪,是像柏楊山嶽翀那樣的,亂世救民,戰時守疆,一身忠義肝腸,誰不道一聲佩服?耿常這個人麼,就是聰明些罷了,長袖善舞左右逢源,不管是跟商客,還是跟官府,交情都不錯,你道他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酒肉錢財。
「可能你們這些年輕一輩的,運勢好,生在盛世,感受不深,但我們這些老一輩的人,尤其是陵川人,就覺得這大周朝啊,前後分成兩截兒。咸和年間的日子,那是真的苦,苦得吃了上頓沒下頓,一條褲腿恨不得割成兩條來穿,一到冬天,山腳下、田地裡,一片片的死人。而變化在哪兒呢?就在十八年前,士子投江。咸和帝老了,畏縮不戰,百姓們的日子已經這麼苦了,再來外敵跟我們搶糧食,我們還怎麼活?好在咸和十七年七月初九以後,一切都變了。滄浪士子投江,天下震動,長渡河一役隨之大勝,先昭化帝繼位,勵精圖治,我們這些遠在江山邊角旮旯的百姓,也能感受到朝廷上下的齊心。」
昭化帝敬士人,重民生,甘聽文士諫言,日子一年比一年好,朝廷良策惠及地方,百姓日漸安居樂業,那麼從前因貧苦上山的山匪,因成日無所事事,自然就成了患。
有的匪患好解決,縣衙上山遊說幾句,當家就帶著小嘍囉下山找正事幹了;有的匪患不好解決,當家的不肯放棄自己地位,藏在深山野林裡成日跟官府對著幹,時不時下山打家劫舍。還有的匪患,就是像耿常這樣的,捨去點好處,跟官府、商客互惠互利,相安無事反而數年長青。
「耿常上山前,我就是竹固山上一個匪寨子的當家,耿常上山後,整合了竹固山十多個寨子,自己做了新的當家。他這個人,有點本事,對待我們這些老當家,不殺不趕,反而個個敬為長老。」
什麼叫長老呢?年紀大,輩分尊。
長老能掌權嗎?一座深山也是一方江土,江土都易主了,「前朝皇帝」不殺就不錯了,怎麼可能放權給你?
「十多個舊的匪寨子,就有十多個長老。有的長老咽不下這口氣,自己走了,有的長老忍下來,甘心屈居耿常之下,就混個堂主、長使來當。至於我麼,我當年上山,就是因為吃不起飯,到了昭化年,日子明明過好了,耿常卻不願下山,照樣做竹固山的大當家,還自稱是義匪,我就有些瞧不上他。可能因為那時竹固山只剩下我一個吃閒飯不幹正事的長老吧,他也瞧不上我,任我一個人在西山裡住著自生自滅,連寨子裡來了新人、貴客,他也不介紹給我認識。」
或許也正因為此,在日後那一場堪稱屠戮的剿匪中,葛翁才得以倖存下來。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概好些年吧,直到昭化十三年初,蔣萬謙上山了。」
葛翁說到這裡,目色有些茫惘,「耿常結交廣,講義氣,其實那年間,與他結交的商人有很多,我幾乎都不認識,只一個蔣萬謙,因他是上溪本地人,當年打過幾回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