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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這事在長蒲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了。許是瓜州離得太遠，所以你聽不見。&rdo;老太太憂心忡忡地道，&ldo;以前因為案情沒有徹底查清，所以報紙電視都不讓報導這事。不過再過兩天，報紙上就要將這個案件公佈了，據說是中紀委的意見，要將它作為一個反腐倡廉的典型案例。我就是為了這個才急忙找你來的。我擔心大熊突然知道這個事，會受不了。&rdo;
&ldo;不會的。&rdo;尚哲義裝出一副輕鬆的樣子，&ldo;您老人家太小看大熊了。大熊比您老人家想像的要堅強得多。&rdo;
&ldo;我自己養的狗我自己還不知道脾性？&rdo;老太太好像想起了啥事，竟然笑了一下。尚哲義憑直覺知道這是一個驕傲幸福的微笑，絕對不會是裝出來的。
&ldo;既然報紙上要公佈這件事了，那就說明這個案件已經徹底調查清楚了？&rdo;
&ldo;基本算清楚了吧。&rdo;
&ldo;那麼，到底有沒有伯父的事呢？&rdo;尚哲義關切地問。
&ldo;沒有。一點兒不關你伯父的事。&rdo;老太太說，&ldo;你伯父只是被人連累，代人受過。&rdo;
&ldo;那您老人家怕什麼呢？&rdo;尚哲義不理解。
&ldo;這只是我的看法。人家省裡來的人、中紀委來的人是不是這樣看，我就不知道了。&rdo;
&ldo;那麼，依您看他們會把伯父怎麼樣呢？&rdo;
&ldo;我想他們不能把你伯父怎麼樣吧？&rdo;尚哲義發現龍老太說這話時，語氣雖然很肯定，好像她就是中紀委書記似的，臉上的表情卻顯得肚裡沒底心裡發虛。&ldo;你伯父並沒有貪汙受賄，他手底下的人貪汙受賄，關他什麼事？跟他有何相干呢？雖說這些貪汙受賄的人裡面有些是經他一手提拔的，但是經某人一手提拔而後犯錯誤的人多了，我看也並沒有幾個受到追究嘛。總不成別人都不追究，就偏偏追究他一個吧？沒有這樣的道理嘛！&rdo;
尚哲義發現這老太太剎那間彷彿又變成了一個雄辯家和演說家。她指手畫腳，慷慨陳詞，同時鼻子裡呼呼喘著粗氣，好像她面對的，不是她的一個後生晚輩，他兒子的一個朋友，倒好像就是那些省裡面和中紀委下來的督察員似的。
&ldo;這麼說，伯父沒事，不久還可官復原職？&rdo;
&ldo;本來可能還有一些希望的，你伯父在上面也有一些朋友，不過現在報紙一登，大概是徹底沒戲了。明擺著他們是想拿你伯父當個榜樣，做個靶子，殺雞給猴看嘛。&rdo;老太太愁眉苦臉地說，&ldo;你伯父能不去米糧倉我就燒高香了。&rdo;
作為長蒲人，尚哲義不會不知道米糧倉。那是一所高階監獄，有人將之比擬為北京的秦城。這座監獄設在距離長蒲七十公里外的那座名字叫做米糧倉其實卻是一毛不生一片童山濯濯的荒山禿嶺之中。有資格關進像米糧倉這樣一所&ldo;名獄&rdo;的犯人，都不是等閒之輩，一般的人，就是想進還進不去呢。
尚哲義發現一談到這個話題，老太太激昂的情緒一下子變得消沉起來，就好像一隻本來鼓鼓囊囊的氣球，突然讓人紮了一針子似的，噝兒噝兒地往外漏氣，很快就癟了下去。&ldo;我擔心有人藉機整他。&rdo;老太太說，&ldo;你伯父這些年銳意改革，得罪了不少人。有些人巴不得他越倒黴越好。他越倒黴，他們就越高興。&rdo;
老太太沉默了。她的眼睛追隨著天上的一片遊雲，咯吱咯吱地咬著牙。尚哲義覺得她就像要將那些妄圖陷害她丈夫的人嚼碎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