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十章盲心 (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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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管道的震顫沿著掌紋滲入骨髓時,我正用舌尖舔舐鏡片上的鐵鏽。十六年來第三次月經來潮的血沾在鏡框裂痕處,像條冬眠的蚯蚓。
管道又開始唱歌了。
我把殘缺的鏡片貼在空洞的眼眶上,冰涼的玻璃硌得骨膜發癢。這是母親失蹤那晚唯一留下的物件,鏡面佈滿蛛網狀裂痕,每次觸碰都會割破手指。血珠滾落在水泥管壁的瞬間,那些細密的孔洞裡就會傳出沙啞的抽氣聲。
"七十三赫茲。"我對著管壁凸起的瘤狀物呢喃。震顫從尾椎骨爬上後頸,在第三塊脊椎形成微小的渦流。失明後第八年,我終於學會用骨盆接收金屬管道的振動頻率——當振幅達到臨界值,管道內壁的鏽跡就會顯現出母親的臉。
黑貓突然從通風口跌進來,獨眼裡嵌著半枚齒輪。它的後腿變成了彈簧,每次跳躍都在空中劃出病態的弧線。"他們要拆東區管道了。"貓的聲帶裡傳出柴油機的轟鳴,"拆遷隊帶著液壓鉗,像舉著十字架的牧師。"
我摸索著找到貓頸部的鉚釘,指尖傳來機油的黏膩。五年前它被捲進碎石機時,我用生鏽的扳手把它的內臟換成鐘錶零件。現在它每次呼吸,胸腔裡都傳出發條轉動的咔嗒聲。
鏡片突然發燙。裂紋間的血漬劇烈沸騰,在管壁上投射出扭曲的影像:母親穿著沾滿水泥的工裝,正在給巨型管道焊接閥門。她的瞳孔是六邊形的,每個切面都映照著不同的我——瘸腿的、長鱗片的、背後生出金屬翅膀的。
管道震顫驟然加劇。七十赫茲,七十五赫茲,八十三赫茲。瘤狀物接二連三爆開,噴出帶著鐵腥味的膿液。黑貓的彈簧腿卡在縫隙裡,發出尖銳的金屬摩擦聲。我看見母親的臉正在鏡片裡融化,她的下頜骨脫臼般垂落,露出管道深處密密麻麻的齒輪。
拆遷隊的電鋸聲刺穿黃昏時,我正把耳朵貼在管道的妊娠紋上。那些環狀凸起每隔九年增生一輪,此刻正在我的體溫下蠕動。母親的聲音從第九層鏽跡下滲出,帶著電解液的苦澀:"往深處去,往最黑暗的子宮裡去。"
黑貓突然咬住我的袖口,獨眼裡的齒輪逆時針瘋轉。在它瞳孔的倒影中,我看見自己的後背裂開了——十二根不鏽鋼肋條撐破面板,宛如一對畸形的翅骨。黑貓的彈簧腿卡在管道螺紋裡,迸濺的火星照亮了它喉嚨深處蠕動的磁帶。那些棕褐色膠帶記錄著拆遷隊到來前的最後寧靜——如果沒記錯,它本該在五年前就被碎石機碾成鐵屑。
"他們用十字鎬鑿開祠堂地基時,挖出了會哭的混凝土。"貓的眼輪匝肌扯動齒輪,發出上發條般的聲響,"神像的眼淚是水銀做的,在月光下長出絨毛。"
我的不鏽鋼肋條正在與管道共振。母親失蹤前縫在我面板下的微型軸承突然開始轉動,帶動肩胛骨發出絞盤收纜的吱呀聲。黑暗中有東西在模仿我的呼吸節奏,每聲喘息都伴隨著液壓桿伸縮的嘶鳴。
往深處爬行三百七十二個螺紋單位後,管壁滲出淺綠色冷凝水。這是金屬懷孕的徵兆——三年前西側排水管誕下過一群鍍鋅鐵蝙蝠,它們的超聲波至今還在啃食我的腦垂體。
"歡迎來到懺悔室。"黑貓用尾巴指著前方隆起的水泥胞衣。那層半透明鈣化物裡,蜷縮著直徑兩米的金屬胚胎,表面佈滿類似大腦溝回的電路紋路。
胚胎突然睜開十二個光學感測器,藍光掃過我肋間滲出的機油。在它瞳孔陣列的折射下,我看到1997年的暴雨夜:全村人跪在祠堂前吞食生鏽的螺栓,父親的喉結被螺母卡住時,正將第六根鋼筋插進母親的子宮。
"共生協議第3條。"胚胎髮出變形的女聲,那聲音帶著焊槍灼燒喉管的焦糊味,"宿主需定期向金屬子宮供奉痛覺神經。"它展示的契約書上有母親指紋,印泥是氧化鐵混合經血調製的。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