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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綵衣的出身並非一般人家,而是當今太子曾經的尊師,太子太傅陳兆興的孫女。她自幼頗有習舞天賦,舉手投足間盡是靈動與韻律。又生得膚若凝脂,面若朝霞,一顰一笑都是辰陽貴女的榜樣,連靈帝膝下那金枝玉葉的清音公主都因她心生嫉妒。
“不過是出身於書香門第的舞女罷了。”綵衣在宮中宴席上獻舞時,被清音公主如此揶揄。
可綵衣聽不見這些,她身邊充斥的,多的是交口稱譽的聲音。
十五六歲時,前來求親的辰陽貴公子便絡繹不絕,來自陌生男子的莫名殷勤讓少不更事的綵衣左右為難。綵衣的孃親和姑母們卻總是興高采烈地在一旁挑來選去,整天同她嘮嘮叨叨哪家公子相貌尚可,哪家公子出身靈族,讓綵衣困惑不解。
“祖父,為何綵衣要嫁人?”
陳太傅只是摸著愛孫的腦袋,慈祥地寬慰道:“不著急,綵衣的舞技無人比擬,夫婿也應當是天下最好的男子,就按你喜歡的慢慢挑便是。”
於是,享受著旁人的讚許與愛慕的綵衣逐漸覺得,這天下的男子無論是誰,都只分為她想選的和她不想選的。
而她想選的只有一人,那便是祖父的得意門生,慶國的太子殿下陸風竹。綵衣傾心於他的理由也非常簡單,風竹太子是慶國唯一的皇子,將來必定會是萬人之上的靈帝,天下不會有哪個少年能比他更尊貴,更適合當自己的未來夫婿了。
風竹太子對綵衣也極盡寵溺,時常邀她去東宮賞花賞月賞風景,又贈她許多的華裳美玉,小小年紀便已經學會甜言軟語地與綵衣耳鬢廝磨:“唯有世間最好的珍寶,才配得上孤的舞中桂冠,慶國的太子妃。”
陳太傅對於太子與親孫女的曖昧關係十分不滿,幾次三番提醒綵衣:“殿下雖然自幼由老夫教導,但他生性圓滑,綵衣萬萬不可聽信他的任何允諾。”
綵衣並不這麼認為,她堅信自己將來定會成為太子妃,成為慶國尊貴的皇妃。
然而十七歲那年,一場變故生生地撕破了綵衣的美夢。
靈帝忽然一道聖旨,宣判了陳太傅的貪腐謀私之罪,一夜之間,陳府湧入十幾名靈帝親軍,將家中的金銀珠寶連同風竹太子的那些賞賜,盡數抄了去。
陳家老小亦被連坐,成年男子連夜被帶走充軍,女子孩童則被暫時關押在府中,擇日流放北地。綵衣在惶恐不安中度過了些時日,竟又聽聞祖父在獄中突然暴斃的訊息。
“不可能,不可能!”綵衣淚如雨下,“對了,我可以寫信給風竹殿下,求他放過陳家,求他將我接走!”
綵衣當即寫了一封情深款款的書信,又將身上僅有的一隻玉鐲子取下,苦苦哀求看押自己的守衛替她跑一趟宮裡。年少無知的綵衣哪知道,區區守衛既沒有替她將信送達的本事,也沒有替她做事的意願。第二日府裡的守衛又換了一批,書信也好,玉鐲子也好,最終都杳無音訊,同綵衣最後的希望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綵衣日日泣下沾襟,她始終不明白,為何曾許諾娶她為妃的太子殿下,如今卻任由她身陷困境。往日裡那些向她窮盡殷勤的貴公子們,也無人來解救她。原來曾經的那些仰慕眷戀都是虛情假意。
更可怕的是,失去往日榮光的綵衣,連最基本的生活自理都做不到。
陳府被抄家時,親衛軍也遣散了府中下人。但陳府女眷孩童加起來也有十幾人,還得在流放前應付著過活。官家就付了些銅錢,讓已經離府的幾位下人輪流來關照一下。然而打水做飯、洗衣擦地這些,大都還是由陳府女眷自己來,原先的下人們並不會接下髒活累活,反倒是翻身成了她們的管教。
綵衣的身軀能旋轉出輕盈的節奏,卻抬不起裝滿水的木桶。她的指尖能變幻出孔雀的生命律動,卻在冷水的浸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