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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引娟這次沒再說些什麼，只是一個人陷入沉思，久久不語。

豆香卻開口問：&ldo;可你們愛過不是嗎，你後悔過嗎？&rdo;

夏月仙放下手絹，搖搖頭，堅定道：&ldo;此生不悔，其實我該陪他一起去的，這樣也好再見一面，每次上吊的繩子都拉好，板凳也立正，人站在上頭，頭一伸，就可以去了，卻怎麼也做不到最後，我還是有貪念，就算對這日子再不滿，我還是想活下去，哪怕活得卑微苟且，也不肯放手。&rdo;

豆香動動嘴皮子，想說些什麼，又收住聲音，她其實想告訴夏月仙，她不是一個人，她們都一樣。

窗外的風忽然猛烈地颳起來，發出呼呼的叫鳴，像是那山間野獸的嘶吼，讓人不寒而慄。屋內有一扇小窗沒鎖緊，被這大風一吹，倏地張開，冷風嗖嗖地刺進來，把裡面的暖意打散，也順便打破僵持的沉靜。

豆香兒反應快，麻溜地鑽出暖窩，把最後這扇窗關牢，又趕緊進入毯子下面，給自己再灌一杯薑茶。

夜才剛剛開始……

第21章 夜話（下）

被夏月仙的故事一觸，被夜裡的寒風一吹，被胃裡的薑茶一暖，豆姑娘整個人都清醒過來，像一隻剛睡醒舒展著翅膀的大公雞，精神抖擻，興奮異常。

她決定重新開個話題，活絡起氛圍，於是也提出久盤於心的問題：&ldo;要是你們現在突然有了一筆財富，會做些什麼？&rdo;

夏姑娘還埋在那個悲傷的故事裡，回答道：&ldo;現在錢財對我來說，能改變什麼，能算得上什麼，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rdo;

這副視錢財為糞土的清高特別讓豆姑娘著急，她連忙道：&ldo;你可以贖身啊，然後一切重新開始。&rdo;

夏月仙嘆了一口氣：&ldo;就算我贖了身，又能去哪裡？你和引娟都有去處，我瓊瓊獨立，孑然一身，了無牽掛，不如這樣混下去，聽憑老天爺安排。&rdo;

&ldo;行了，既然你不稀罕，就不多問，引娟你呢？&rdo;豆姑娘今天膽子忒肥，吃了王八一般嘚瑟。

&ldo;引娟？&rdo;張姑娘眉頭一橫，眼睛一瞥，語調一升。

豆香嘚瑟不過須臾，又打回原形，乖乖地叫人：&ldo;引娟姐姐！&rdo;

張引娟哼了一聲，算是認了下來，她嘗試著去想像自己突然多了一筆錢，然後說道：&ldo;要是我有錢了，就會供爹爹去考舉人。&rdo;

&ldo;不是贖出去一家團聚？&rdo;豆姑娘納悶，一個兩個，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沒追求。

&ldo;之前是想的，其實我爹爹身子大好後，就在武臺鎮上做起了館，想儘快攢錢贖我出去，因而我也帶著一份僥倖，可今日，我才想明白，事情沒那麼容易。於家的大兒子做著官呢，一個秀才對他們而言算不得什麼，就算我家人拿得出錢財來贖人，他們不見得會放人。若我父成了舉人，那一切都好說，指不定人家連銀子都不要了，好生把你送出來。月仙說的對，我等並不是尋常人家能受得起，護得住的。&rdo;

&ldo;考舉人需要多少銀子？&rdo;

&ldo;功名越是往上越難取，考一次舉人，五百兩銀子少不離，要是中不了，下次還得花更多。&rdo;

夏月仙好奇問：&ldo;你父親有幾分成算？&rdo;

張引娟頓時來了精神，說話時帶了一份驕傲：&ldo;不怕你們笑話，我父其實有大才，他考中秀才後本想再戰，積攢幾年，終於湊夠銀兩，奈何先帝爺大病，取消恩科數年，而他老人家殯天后，年幼的寶應皇